第237章 借药

“你找死”

未及感受到脖颈上的滑腻,牛顶天醺意一散,冷声喝道。

他手上力道极大,只这一瞬间,黑暗中的人便没了反抗力气。

虽然眼前一团漆黑,什么都瞧不见,但却有一股馥郁之气扑鼻而来,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显然,这人不是包不同。

感到手边突然湿渌渌的,牛顶天摸出床头的火折子,吹燃后,借着微弱的火光,就见一双盈着泪水、满是绝望的眸子。

“是你”

牛顶天怔了下,手上的力道不由轻了几分。

眼前之人正是下午在松鹤楼里对他掷出筷子的黑衣女子。

此刻,左臂上裹着一层黑纱布,向外渗着鲜血,袖口当中露出一柄小巧的弩机。

见清牛顶天的脸面后,她立马忍住眼泪与恐惧,忍住脖颈间的窒息之感,一双眸子和牛顶天倔强对视着。

“应该在外受了伤,赶上半夜大雨,才躲进草庵。”

“或是,有人在追杀。”

牛顶天微微一思索,心中有了计较。

对方若真为他而来,下午在松鹤楼射出的就不是筷子了。

瞥了一眼黑衣女子左臂的伤口,牛顶天拆下她的弩机后,缓缓松开了她的脖颈。

“咳咳咳……”

脱开束缚,黑衣女子眼中呛着泪水,捂着脖颈剧烈咳嗽。

牛顶天将油灯点燃,坐在木棍嵌成的床板上,沉吟着道:

“你射我三箭,我掐你一下,谁都没死,谁也别怨谁。”

话音方落,刚缓过气的黑衣女子,便似炸了毛的小野猫一般,直接操起一柄蓝印印的修罗刀朝牛顶天劈了过来。

她目光虽然凶狠,力道却因受伤缘故,直接弱了八分。

此刻猛地一使劲,臂上的伤口霎时之间血涌如注。

牛顶天轻轻的一掌切将过去,宝刀哐当一声掉落地上,黑衣女子还想再攻,但一掌尚未劈出,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床板上。

而后,她右手紧攥被角,强撑起身子,冷冷地瞪着牛顶天。

牛顶天倒没怎么在意,有些人的强势,不过是伪装,是为了遮掩心里的自卑与不安。

刚才,这姑娘眼里的泪水和恐惧,他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一番沉吟后,牛顶天看着黑衣女子的眼睛,问道:

“从湖里游来的”

黑衣女子未说话,一对眸子不含温度,仍瞪着牛顶天。

只是她那微微颤抖的身躯,与渐渐紊乱的呼吸,显示着身上定不好受。

牛顶天轻轻叹了口气,这显然是个有心理缺陷的姑娘。

瞥了一眼床边像是湿衣服拧出来的水渍,他起身找出一摞干柴,在泥巴垒出的土灶里点燃后,架上铁锅,倒上清水,又拿出先前的破锦袍,撕几块长布条子扔了进去。

随后,就这么站在土灶边,低头看着锅里的水直至煮沸。

见牛顶天的举动,床板上的黑衣女子眼中带着警惕。

屋外大雨依旧,灶里的火焰倒也驱散了不少屋内的湿气。

牛顶天灭了火,挑出布条挂在锅边,看向黑衣女子,说道:

“伤口沾上生水容易溃烂,一会热水凉了清洗伤口,布条烘干后包扎。”

说完,拿起衣裳,撑起雨伞,转身走出草庵,来到了一旁的凉亭里。

他浑身上下湿漉漉一片,难受得紧,得尽快换身衣服。

可刚一解开腰带,就听旁边的草庵“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了。

随后,从里面踉踉跄跄地走出一个身影,冒雨往船上走去。湖面漆黑一片,黑衣女子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身影。

牛顶天眉梢一挑,喊道:

“姑娘,船不能划走!我得靠它进城喝酒!”

这话不是瞎扯,特意扣下包不同的小船,就是为了出行方便,哪能刚到手就让人给顺了

“噗通——”

但这话声刚刚一落,湖中就突然传来一阵落水声,在瓢泼大雨里显得不甚清晰。

“有鱼”

牛顶天愣了下。

“怎会这么巧”

反应过来,他连忙跃出凉亭,掠向漆黑如墨的湖面。

……

十几息后——

再次返回岸上,牛顶天横抱一袭娇躯,阴沉着脸进了草庵。

两人浑身被水浸泡一般,沉重的衣裳紧紧贴着身躯,不停地往地上流着水。

走到床边,牛顶天看了一眼怀里人,又看了一眼床板,脸上现出一抹迟疑。

床上有草席,有稻草,有被子,这样直接放上去,往后几日天要不晴,他也别睡床了。

但是不管如何,伤到这等程度,一身水淋淋的衣服还得脱去,毕竟,他如今的功力还没强到能烘干漂水的衣服。

感受到怀里娇躯打着摆子颤抖,牛顶天微微一犹豫,扯下了她身上所披的绿缎斗篷。

入眼一张秀丽绝俗的脸蛋儿,由于伤势缘故,此刻过于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当目光落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瞧见一道青紫色的掐痕之时,牛顶天不由怔了下。

“……”

“造孽啊……”

轻轻一叹,他小心翼翼解开了女子伤口处的黑纱布。

伸手入怀里,掏出一只黄杨木梳,一面铜镜,两块粉红色手帕,还有三只小木盒。

“还是有女人味的。”

牛顶天默默地想道。

脱下外衣与鞋袜,牛顶天将少女放在床板上。

给她擦去伤口四周血渍,露出了已有些发白的溃烂伤口。

用布条蘸上温水为她清洗伤口时,少女迷迷糊糊中仍觉得疼痛,身子颤抖着一缩。

“该带点高粱酒回来的。”

清洗完,看着少女皓白如雪的手臂,牛顶天喃喃自语。

伤口有些溃烂,没有金疮药,没有消炎药,再赶上潮湿的阴雨天,难搞。

蹙眉思索间,闻着少女身上传来的幽幽沉沉、甜甜腻腻的香气,牛顶天心中突然一动。

没药可以借啊……阿碧说的,东南方向十余里。

夜是黑,但只要照着方向划,大晚上总能瞧见灯火。

念及此处,迅速起身找出两条厚巾帕,塞进少女湿漉漉的亵衣里,给她盖好被子,又将土灶挪到木板旁,生起一堆柴火。

做好这一切,牛顶天捡起地上的修罗刀,走出草庵,迅速消失在了漆黑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