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在勋的手指快速翻动着腿上的几份文件。,q?i~s`h-e+n′p,a¢c!k^.-c¨o.m?
纸页哗哗作响。
他的眼睛盯着那些项目名称和标注的角色。
瞳孔里的光越来越亮。
翻到《内在美》的男主角“禹镇”设定时。
停顿了几秒。
又翻回《釜山行》的“荣国”梗概。
呼吸加重了点。
最后停在 tvn《oh我的鬼神大人》“姜善宇”的企划案上。
他终于猛地抬起头。
声音因为惊讶和兴奋有点拔高:
“哥!这些都是找我的!?”
他不可置信地晃了晃手里的文件。
金大元目光直视前方车流,嘴角那点耐人寻味的弧度加深了些:
“所以我才说你的车太贤哥……那推荐更像是一种‘资源交换’和‘顺带人情’。你本身的价值……早就起飞了。这风向,他看得清楚着呢。”
“那我……”
“想都别想,你只能接《制作人》。”
金大元打断了他的心思:
“因为这是你们那个小圈子体系内的资源互换和情分背书。车太贤亲自推的你,朴智恩编剧点了头,kBs电视台绿灯也亮了。”
“这个关节眼上,你要是撂挑子选了别的……那不是打脸,是断自己以后在核心圈的路。忠武路讲规矩,更讲派系脸面。懂了吗?”
他的声音很平淡。
却把圈内默认的冰冷规则摊开了讲。
这不是四选一的问题。
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且这几个档期都跟《制作人》有冲突,扎堆拍肯定不行。不过……”
“《釜山行》倒是可以研究研究。”
“导演延相昊是动画片出身,这次转型做真人长片。从剧本角色描述和你拿到的番位看,‘荣国’这个角色戏份不算特别吃重。”
“协调好的话,集中突击你的戏份,估计半个月、最多二十天就能拍完。时间上,可以想办法在《制作人》开拍前或集中拍摄间歇抠出来。”
“那太好了!”
姜在勋立刻接口:
“那就麻烦哥帮忙周旋协调,替我争取《釜山行》这个角色!”
他的回答很干脆。
能有戏拍。
而且是这样多元化的机会。
即使累点。
姜在勋也是打心底里高兴的。
那种纯粹的对表演机会的渴望和珍惜。
在金大元看来依然如初。
“嗯,放心吧。”
几分钟的安静行驶。
姜在勋把那几份剧本装回文件袋,放回副驾驶前面的抽屉里。
动作有些慢。
似乎在组织语言。
过了一会儿。
他清了清嗓子,道:
“哥。”
“说。”
金大元应的干脆。
“还……还得麻烦你件事。”
姜在勋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
“嗯?”
“帮忙……帮我把车开回来一下。”
姜在勋顿了顿,补充道:
“允儿的车还在日山mBC中心那边的停车场。”
“林允儿的车?”
“……嗯。”
“去找李圣经?”
“……咳。”
姜在勋只是干咳了一声没接话。
但这无声的反应等同于默认。
前方一个短暂的红灯。
金大元踩下刹车。
车子稳稳停住。
他这才慢慢侧过头,瞥了一眼副驾上浑身不自在的姜在勋。
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有嘴角快速地向上撇了一下。
然后。
一声短促的轻笑声从他喉咙深处滚了出来。
带着点了然。
带着点戏谑。
甚至带着一丝金大元式的、看破不说破的玩味。
“呵。”
“……”
金大元没再说别的。
绿灯亮起。
他松开刹车。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
姜在勋则把脸微微转向车窗外。
……
不多时。
保姆车缓缓驶入仁川国际机场 t2航站楼的出发区。
金大元把车停在出发层专用车位。
“到了。”
姜在勋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金大元也跟着下了车,绕到后备箱取出那个黑色的行李箱。
“行李。”
姜在勋接过拉杆。 金大元站在车边看着人来人往的机场入口,道:
“到那边你就负责专心拍戏,其余事不用管。”
“剧本的事我去跟朴智恩作家碰面,定《制作人》的档期细节。”
“还要跟延相昊导演那边联系,看看《釜山行》那边开机的具体时间和拍摄计划。”
“还有你那部《露水红颜》……下个月在韩国上映的宣传期,也得提前协调出时间。”
金大元语速平缓的一条条交代清楚,最后又补了一句:
“还你那辆车……我会开回来,停你公寓楼下?”
“……嗯。o¨%兰-e*兰ˉ?文?学? £}-最!新e章??节¤o更+新2#?快|(麻烦了哥。”
“行。进去吧,别误了时间。”
金大元隔着几步距离扬了扬下巴,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帮我跟黄老板问好。”
“好。”
姜在勋点点头拉着行李箱转身。
很快融入推着行李车或背着背包进出的人流中。
朝着《喜马拉雅》剧组的集合点走去。
金大元在原地站了会儿。
直到看见姜在勋被剧组的场务接走碰头。
这才返身拉开车门坐回去。
启动车子。
汇入离开机场的车流。
……
长时间的飞行总是伴随着疲惫。
机舱引擎的嗡鸣在耳畔持续不断。
舷窗外是变幻的云海和无垠的深蓝。
姜在勋多数时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偶尔翻翻随身带的《喜马拉雅》剧本。旁边座位的同事大多也在小憩或看书。
时间的流逝在密闭的空间里变得模糊。
飞机终于开始下降高度。
透过舷窗。
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的轮廓逐渐清晰。
密集而低矮的建筑群蔓延在山谷之中,与周围起伏的绿色山峦形成鲜明对比。
熟悉的向导带着笑容和洁白的哈达前来迎接。
简短的欢迎仪式后。
剧组车队立刻驶向市郊酒店。
没有休整。
后勤人员迅速开始卸下器材设备,导演组指挥分类装车,库房和片场同步准备。
……
次日。
凌晨四点五十分。
闹钟响。
姜在勋冷水洗脸,穿戴装备。
五分钟后台务敲门,姜在勋背起装备包出门。
走廊已有几位同事。
彼此之间沉默点头打过招呼。
酒店大堂灯火通明。
保温箱和备用氧气瓶正装车。
对讲机确认各车人员。
车队驶离酒店。
抵达山脚临时营地时,天空深蓝正褪,东方山脊透出灰白。
已有技术人员在先期抵达的高处平台架设轨道。索道嗡嗡作响,持续运送大型设备。
姜在勋下车。
凛冽干冷的山风扑面。
他抬眼望向高耸的雪坡——
山顶雪线已被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割开一道耀眼的弧光。
风景美不胜收。
姜在勋站在搭建好的拍摄平台边缘。
脚边是特意堆积加固的雪墙。
脚下巨大的蓝色绿幕在风中轻微鼓荡,模拟出深不见底的视觉效果。
巨大的索道系统延伸向空中搭建的金属安全平台——那里将是“峡谷”的另一端。
地面技术人员反复检查着固定在姜在勋身上的高强度安全绳和下方缓冲气垫的承压状态。
对讲机里传来各部门就绪的确认声。
上午九点整。
设备调试完毕。
索道测试通过。
姜在勋和其他演员的脸上已经画好了风霜痕迹。
珠峰的拍摄。
天气是绝对的指挥棒。
今天晴朗无云,正是拍摄严弘吉登山队初遇危险、模拟“坠崖”场面的好时机。
这场戏。
是朴武宅作为新人首次加入严弘吉领导的专业登山队。
挑战目标:登顶干城章嘉峰。
此刻戏份:队员需要在峡谷裂缝之间架设一架简陋的金属梯。
朴武宅被要求第一个过去。
“Action!”
“啪——”
板声落下。
姜在勋饰演的朴武宅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小心翼翼地踏上梯子。
一步。
两步。
梯子在脚下发出轻微的、令人心悸的吱呀声。
走到最中间。
峡谷裂开最宽的地方。
一阵强风猛地卷过。
姜在勋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啊——!”
他右脚滑脱。
短促而惊恐的尖叫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完全变了调。
脸色瞬间煞白。
是真的踏空感带来的强烈生理惊悸。
整个身体猛地向下一坠!
全靠腰间瞬间绷紧的安全绳拉住。
整个人悬在空中晃荡。
姜在勋转头看了眼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吞咽了下口水,喊道:
“队长nim!救我!”
就在这时。
“雪崩了!!!”
上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吼。
紧跟着是模拟雪崩的轰隆声响。
“小心!!!”
队员们绝望的喊声此起彼伏,瞬间被巨大的“轰鸣”吞没。
悬在空中的姜在勋猛地抬头。
脸上瞬间的惊恐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萝_拉¢小/说¨ *最-新¢章?节?更_新_快*
就被另一种极端情绪覆盖——
那是混杂着巨大恐惧、被彻底激发出的求生本能,和对队友处境的极度担忧。
“队长nim!”
“队长nim!!”
“队长nim!!!”
同样的台词。
姜在勋喊出了情绪递进的效果。
从急切求助到焦虑骤升再到绝望底色下的自我唤醒。
一直到最后。
恐惧感瞬间被压倒。
姜在勋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甚至有些凶狠:
“等我——”
“队长nim!坚持住——!”
“我来救你们!等我!等我啊——!”
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和哽咽的哭喊。
那是一种混杂着绝望、责任感和不顾一切的疯狂信念。
终于。
他极其狼狈、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峡谷”边缘。
满脸是泪水、鼻涕混着化开的雪水。
大口喘着粗气。
抬起头。
准备迎接灾难性的场面。
然而。
视野里没有崩塌的雪坡,没有遇险的队友。
只有……
黄政民饰演的严弘吉队长和其他几个队员好整以暇地坐在雪地上。
正抓起地面的雪。
笑嘻嘻地、一下一下地往“峡谷”下面扔。
很明显。
刚才砸下来的“雪块”以及所谓的雪崩……就是他们干的。
黄政民咧开嘴,扬起下巴:
“嘿,武宅。”
“爬得挺快啊?”
其余坐在地上的几位登山队成员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目光揶揄地看着姜在勋。
嘴上还模仿他刚在“峡谷”下方哭哭唧唧的声调“救救我~”。
彼时。
姜在勋刚才的焦急、决绝、不顾一切的悲壮,像被按下了删除键。
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动了一下。
巨大的错愕之后。
是劫后余生发现被耍的荒谬感。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委屈和后怕。
他瘪了瘪嘴。
眼眶里原本因为自救和救人信念而汹涌的泪水此刻完全变了味道。
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像个被大人狠狠捉弄的孩子。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声音又大又委屈,还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控诉:
“呜……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呜哇——!我真的……真的吓死了……我以为你们……呜哇啊啊啊……”
一边哭一边踢蹬着脚下的空气。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控诉这份“戏弄”带来的巨大落差。
“咔——!”
李石勋导演紧盯着监视器屏幕。
回放刚刚那段惊心动魄又充满戏剧性的坠崖和爬升戏码。
画面里。
姜在勋从踏空梯子的真实惊悸,到误以为雪崩、队友遇险时野蛮挣扎向上的爆发力,再到发现被捉弄后的巨大情绪反转——
那份从悲壮英雄瞬间跌落成被欺负小孩的错愕、委屈和嚎啕大哭。
每一个细微的情绪转换都精准、自然,极具冲击力。
没有丝毫生硬感。
尤其是最后那场情绪彻底崩溃、毫无形象可言的哭戏。
姜在勋把朴武宅的“新人”特质和内心的赤诚展现得淋漓尽致。
“完美。”
李石勋他摸着下巴。
已经开始琢磨剧本后面还有没有地方能再榨出点姜在勋这种层次丰富的哭戏来。
“过了!转场准备下一镜!”
……
随后的拍摄按部就班。 在适应了高海拔和艰苦环境后,剧组的节奏反而变得愈发流畅。
高处的云层流动、阳光的变化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转眼间。
已是新年元旦。
考虑到节庆和大家的思乡情绪,以及连日高强度工作的疲惫,剧组下午提早收工。
后勤拉来了储备好的简易但温暖的食物,甚至设法弄到了一些韩国本土的零食和小瓶装的真露。
在简陋但收拾干净的驻地食堂里。
大家围坐在一起。
饭菜香气和异国的节日问候冲淡了些许冷冽的高海拔孤寂。
姜在勋找了个相对安静角落的电源插座给手机充上电。
网络信号时断时续。
他耐心等着。
屏幕上终于跳出了连接提示。
他手指翻飞,快速点开 kakaotalk。
金大元的聊天消息瞬间弹了出来:
【《制作人》档期敲定,4月2日正式开机。《釜山行》那边延相昊导演也确认了——3月10号开机,我跟两边都协调好了,时间上能错开,没问题。】
【还有个好消息——】
【《国际市场》刚刚突破1000万观影人次!才十四天,黄老板这回又稳了!你那个“南镇”也刷足了存在感,业内都在讨论。】
【此外,《露水红颜》在韩上映是在《国际市场》下画以后,宣传期你能赶得上。】
【最后,新年快乐!】
看着一连串的消息。
还没等姜在勋把“辛苦了哥,新的一年也请多关照”这句话打完。
信号就断了。
他把手机举得老高。
然,依旧没用……
唉。
姜在勋看着窗外被雪峰轮廓分割开的深蓝天幕默默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允儿华夏行顺利与否?
圣经的身体能否吃得消如此高强度的拍摄?
远处传来同事们喊着碰杯的欢声。
尼泊尔冬夜清冷的空气。
食物混杂着取暖炉的气味。
新的一年。
就这样开始了。
……
日子在风雪与镜头中向前推。
雪山的线条变得更加熟悉又更加肃杀。
转眼。
姜在勋的杀青戏到来。
这最后一场戏。
亦是朴武宅的终局。
此刻的朴武宅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坠崖后会失控大哭的新人。
他已然接替了严弘吉,带领着这支登山队伍向新的高度发起冲击。
拍摄地点选在一处被风吹出巨大悬冰檐的下方陡坡。
冰层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刺眼冷硬的光。
几台摄影机通过索道悬吊在不同的角度和高度。
“Action!”
“啪——”
板声落下。
镜头聚焦在姜在勋身上。
他刚完成一个艰难的点位,手臂用力将冰镐更深地楔入冰层,回头向后喊:
“踩稳!看好落脚点!”
下方的新队员用力点头,模仿着朴武宅的动作,艰难地移动冰爪。
就在他重心转移、冰爪用力踩向下一块略微突出冰层的冻岩时——
脚下传来令人心悸的“咔嚓”碎冰声!
那块冻岩竟是松动的虚壳!
“啊——!”
新队员猛地失去平衡。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巨大的惯性带着他向陡峭光滑的雪坡下方摔滑下去!
姜在勋只觉得一股巨力狠狠拽向腰间。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拖得向后仰去!
视野瞬间天旋地转。
冰冷的雪粒疯狂灌进口鼻耳。
两人像失控的麻袋,沿着近乎垂直的雪坡翻滚、滑坠!
每一次撞击都带来骨头错位般的剧痛。
最终。
靠着姜在勋最后时刻用冰镐狠狠剐蹭冰面产生的阻力。
两人在距离下方一处断崖边缘仅仅不到半米的地方,狼狈地、死死地停了下来。
悬空的双腿蹬踏着滑溜的山壁。
冰屑噗噗地往下掉。
安全绳紧绷得像随时要断裂的弓弦。
特写镜头从下方对准。
新人悬在半空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雪,身体筛糠般抖着,惊恐的眼泪混着鼻涕冻结在脸上。
“快!找……找支点!”
姜在勋饰演的朴武宅脸色涨红。
他感觉到自己抓住冰镐的手正在迅速失温、麻木。
“不行……过不去……”
新队员的声音完全被恐惧淹没,语无伦次:
“队长 nim!割、割断绳子吧!再这样下去……我们俩都得死!都得死啊!”
姜在勋咬着牙,艰难地低下头,看着新人那张因恐惧而完全扭曲的脸,又感受着自己几乎要被撕裂的手指和悬空的身体。
他艰难地腾出另一只手,缓缓地、颤抖地伸向自己腰间的刀鞘。
镜头死死地锁住他的脸。
姜在勋的护目镜在翻滚中早已不知所踪。
额角有一道正缓慢渗出血珠的口子,在低温下几乎瞬间就凝住了。
眉骨因为撞击而高高肿起。
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卡在冰缝里、崩溃哭喊的新人。
掏出的冰冷小刀握在颤抖的手中。
割绳求生?
“噌——!”
巨大的登山包应声滑落。
翻滚着坠入了下方的断崖深渊。
瞬间消失不见。
“队长!你……”
新人在下方看得目瞪口呆,哭嚎都卡在了喉咙里。
“怂货!”
朴武宅将当初严弘吉“夸”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新人。
“哭个屁!抓紧绳子!给老子爬上来——!!”
那眼神像淬了火的刀锋。
瞬间刺穿了新人被恐惧笼罩的心智。
新人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死死抓住绳索,开始奋力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
在姜在勋拼尽全力的拉扯和指引下。
两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极其狼狈地、连滚带爬地翻上了相对安全的崖顶平台。
“呼……呼……呼……”
就在姜在勋试图支撑起身子,抬头看向天空的刹那。
一道极其刺目的反射光。
毫无预兆地。
狠狠刺入他的眼睛。
“唔!”
他猛地低头闭眼。
一阵突如其来的、尖锐的灼痛感在眼底深处爆发!
条件反射的泪水汹涌而出。
特写镜头捕捉。
他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挡在眼前。
但晚了。
那被积雪千万次反射汇聚的强烈紫外线。
穿透了无遮拦的视线。
将他眼前的世界瞬间……
染成一片模糊的、剧烈波动的……
白!
雪盲症!
在这种海拔的雪山上,失去护目镜保护后最致命的袭击之一!
山风似乎更冷了。
旁边的新人缓过气,正要挣扎着起身去扶朴武宅,却看到队长一只手徒劳地在眼前摸索挥动,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茫然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惊惶。
“……队长 nim?”
新人声音发颤。
姜在勋用力眨了眨眼。
却只能在一片晃动的白光中,勉强捕捉到眼前人影轮廓的晃动。
他摸索着。
摸到身边雪地里冰冷的金属质感——是冰镐。
他用冰镐当作支撑。
深吸了几口带着冰碴的冷冽空气,道:
“你听我说……”
他的脸转向新人队员的方向,尽管视线模糊,那份属于队长的沉稳依旧刻在脸上。
“我得了雪盲,现在……看不见了。”
新人瞬间面如死灰。
他环顾四周——
他们刚刚脱离险境,但所处的位置依然在极高的海拔,距离安全的营地还有漫长且极其艰险的下撤路程。他自己能活着下去就已经是奇迹,更何况还要带上一个几乎完全失明、行动受限的人?
绝望再次笼罩下来。
“队长……我……”
新人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力感。
“你自己下去。”
“不行!我不能……”
“这是命令!”
姜在勋严肃地打断了他。
“你留在这里,我们两个都得死!你现在立刻沿着我们上来的标记,原路返回!用最快的速度下撤!去营地,叫救援队!”
“别怕……我能撑住。”
他摸索着找到旁边一块相对背风、稳固的岩石,艰难地挪过去,靠着石头坐了下来。他微微仰起头,尽管眼前只有一片灼痛的光影,但他仿佛在“看”着远处巍峨的雪峰轮廓。
最终。
新人队员带着眼泪和巨大的恐惧,新人咬着牙,一步一步,踉跄地开始向下移动。
“Cut!”
监视器后。
导演李石勋反复回放了姜在勋自证“雪盲”诊断后的表演——
那双眼睛。
不再锁定具体的物体或人物。
不再传递清晰的情绪或意图。
表面似乎映着雪光和天空的倒影,但深处却是一片茫然的虚无。 视线的方向感完全消失。
眼神里没有了焦距。
之后摸索冰镐、仰头“远望”的动作。
都是在失焦状态下完成。
这种精准控制瞳孔状态、让视线瞬间失去凝聚力和方向感的表演。
极其考验演员对角色生理性失明状态的体察和再现能力。
“导演 nim……需要再来一条吗?”
对讲机里传来现场执行导演的声音。
李石勋的目光又扫过几个不同机位的回放画面。
“不用。过了。”
他对着对讲机喊道:
“姜在勋,朴武宅的戏份全部杀青。”
“辛苦了。”
瞬间。
整个寂静冷酷的高海拔片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口哨声和掌声,混合着呼呼的风声,回荡在雪山之间。
无论是技术人员、动作组、还是化妆师,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用力鼓掌。
高海拔连续拍摄数月的辛苦在这一刻化成了对完成者最真诚的祝贺。
后勤大哥变戏法似的。
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摸出了一小束在加德满都采购、用保温盒保存好的,明显塑料质感的假花塞到了姜在勋手里。
“恭喜杀青!在勋啊!”
金黄色的塑料花在寒风和积雪中顽强地挺立着。
颇有喜感。
副导演、动作指导、珠峰向导、黄政民和罗美兰等主要演员都走了过来。
裹着厚厚羽绒服的大家无法拥抱。
只能用力地、隔着厚厚的衣物拍打着他的肩膀后背,发出噗噗的闷响。
“做得好!”
“解脱了!”
“回去一起喝一杯!”
姜在勋捧着那束假花,脸上挂着有点傻气的笑容,挨个向走近的每一位工作人员鞠躬致意。
“这段时间承蒙关照!”
一直到最后。
李石勋导演拿出一个信封递向姜在勋。
“给。”
按行业规矩,演死人得有红包冲喜。
“谢谢导演 nim!”
姜在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但手却很老实地把红包揣进了厚厚的羽绒服内袋里。
闪光灯亮起。
冻得手脚僵硬的摄影助理依然尽责地记录下了这风雪之中的杀青合影。
一群人紧紧挤在一起。
背景是壮阔冷酷的雪山。
每个人都裹得像粽子,但笑容却无比真诚。
快门按下的瞬间——
定格了这张高海拔环境下别具一格的、充满生命力的“杀青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