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澜不是一直在都城,整日陪着温若初?
天机阁也一切正常……
莫不是沈惊澜和温若初设下的圈套,故意做戏给她看?
皇后捋顺了因果,不大相信温若初和沈惊澜居然能默契配合做到天衣无缝,连她都骗了过去。
可事实如此,又不得她相不相信。
皇后面上血色瞬间退得干净,下意识端起手边茶盏掩饰慌乱,茶盏在她手中微微颤抖,洒出些许茶水在衣袖上。
刁嬷嬷接下皇后手里茶盏,递给身后宫女。
“哪个粗心大意的,茶水这么烫也敢端上来,去换一盏温的过来。”
刁嬷嬷用帕子擦去皇后衣袖上的茶渍。
“娘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平常待奴才们仁厚,可也不能太纵着了。”
皇后撩起眼皮和刁嬷嬷对视一眼,听懂了刁嬷嬷暗示。
小宫女换来一盏温热茶水,皇后喝了一口,缓了缓心神,看向温若初。
厉声怒喝一声:“大胆!”
“前几日本宫传召你和荣王,你还说荣王身子抱恙,胆敢信口雌黄诓骗本宫这个嫡母?如此忤逆不孝,你可知罪?”
温若初歉意笑了笑。
“母后恕罪,儿臣不敢,实在是事出有因,儿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父皇给荣王下了密旨,有宵小之辈胆敢在鄞郡屯兵,所用军需以朝廷正规军队损耗填充,荣王受皇命,前往鄞郡调查,为避免走漏消息,才如此。”
早在沈惊澜发现鄞郡军需异常就禀告给老皇帝。
知道老皇帝的德行,护着沈星驰,萧桂云是沈星驰的亲娘舅,老皇帝心明镜萧桂云帮沈星驰和皇后做事。
沈惊澜没直说鄞郡郡守萧桂云募兵,而是换了一个贪墨的名头,罪名不轻不重,容易接受。
老皇帝很痛快地给沈惊澜下了一道密旨,让沈惊澜酌情处理。
不知道沈惊澜回来,给老皇帝捧回来一个炸弹,老皇帝作何感想。
刁嬷嬷接过话茬,“这就是荣王妃娘娘的不是了,皇后娘娘听说荣王殿下身子抱恙,好几日都没睡好,王妃娘娘连个口风都不吐,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皇后娘娘怕是要伤心的。”
说着话,总管太监李公公来传话。
“娘娘,陛下叫您去御书房。”
温若初挑了挑眉,看来沈惊澜那边的进展不错,这下要有热闹看了。
私募兵马,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这把火能不能烧到沈星驰身上未可知,皇后的九族怕是要不保了。
皇后站起身,刁嬷嬷帮她理了理衣裳,两人低声说了什么,温若初站得远听不清。
皇后经过她的时候,脚步微顿,扯出一抹僵硬笑意。
“你还真是厉害,本宫竟没看清你。”
温若初坦然接受夸赞,“谢母后抬爱。”
皇后鼻音轻哼一声,淡淡扫了一眼温若初,眼神冰冷,带着明显的警告和威胁意味。
温若初假装没读懂皇后的眼神,不以为意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她目送皇后。
“儿臣恭送母后。”
御书房
老皇帝端坐龙之上,脸色阴沉,一页一页地翻看面前沈惊澜呈递上的账本,账本上记录着近几年鄞郡军费支出。
萧桂云私自募兵的花名册,账册和卷宗都摆在老皇帝手边,是刚刚翻阅过的。
御书房内气氛紧张而凝重,安静异常,只有老皇帝查看账本的翻页声响,众人大气不敢喘。
沈惊澜和御史台还有三司的几位老臣站在殿前。
御史台和三司的人不是沈惊澜私下叫来的,沈惊澜从鄞郡回来,先是传信给温若初报平安,连家门都没回,直接进宫禀告鄞郡调查到的情况,凑巧御史台和三司的人都在。
御史台拉着三司的人弹劾太子沈星驰,因一桩争风吃醋的案子,沈星驰看中了一个兵部员外郎的夫人,几番跟踪调戏,那位员外郎的夫人不忍受辱投缳自尽了,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
这位员外郎四处投告,迫于太子权势,投告无门,在刑部衙门门外也上吊自杀了。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只剩下一个孩子。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百姓自发到御史台门口请命,御史台被迫接下这桩案子。
御史台刚说完员外郎的案子,沈惊澜就来了。
老皇帝听御史台念叨的心烦,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个员外郎夫人也定是有错,她若是守妇道,整日待在后宅,太子怎么会调戏她?
到底是出了人命,正是群情激奋,他虽贵为一国之君,却不能为太子说话。
正寻思着找一件旁的事岔开,拖段时日,派太子去江南赈灾,有了政绩,这事也就过去了。
赶上沈惊澜回来了,老皇帝直接让沈惊澜禀告鄞郡那边军用物资耗损异常的案子。
没想到沈惊澜说的案子更让人抓心。
沈惊澜缓声道:“儿臣把鄞郡郡守带了回来,已经确认鄞郡的那些兵马就是鄞郡郡守萧桂云亲自招募,卷宗里有萧桂云画过押的口供,萧桂云亲口承认……”
“朕果然没看错你。”老皇帝合上账本,打断沈惊澜后面的话。
“朕让你去查军需物资贪墨案,你竟查出萧桂云谋逆案,证据链条清晰,此等雷霆手段,缜密心思,当属年轻一代楷模,有先皇遗风。”
皇后走到御书房门口,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夸赞沈惊澜的话。
这话陛下可不是第一次对皇子说,上次夸的还是沈飞白。
她并不知老皇帝和柳家那些暗中较量,只知道六皇子沈飞白还活着的时候,陛下很是看中沈飞白,给沈飞白安排重要职位,曾一度比肩太子。
这句夸赞如一根尖刺扎进皇后心里。
天是要变了,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皇后暗自庆幸还留了点家底。
沈惊澜自然也听说过老皇帝曾经不止一次对沈飞白说过,沈飞白能力卓著,有先帝遗风。
沈飞白是怎么死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老皇帝的这句“先帝遗风”是肯定,也是警告。
警告他恪守本分,不该多管闲事。
沈惊澜恭顺道:“父皇谬赞了,先帝远见卓识,有雄才大略,儿臣难以望其项背,不敢和先帝相提并论,儿臣调查鄞郡军需案,是父皇当机立断允准儿臣调查,儿臣也只是尽为人臣子应尽的本分罢了。”
众人纷纷附和沈惊澜,猛夸老皇帝英明,教子有方,一顿彩虹屁。
老皇帝脸色稍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