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周桐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他赤着脚在房间里转了三圈,把今天要做的事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
"首先,绝对不能让小桃那丫头坏事!"他对着铜镜自言自语,顺手把乱糟糟的头发拢到脑后,"其次,得把身上这股味儿处理干净..."
他蹑手蹑脚地溜到院子里,从井里打了桶凉水就往身上浇。五月的清晨,井水冰凉刺骨,激得他浑身直打颤,牙齿"咯咯"作响。
"嘶——爽!"周桐咬着牙搓洗胳膊,突然想起什么,又跑回屋里翻箱倒柜,找出几个干瘪的香囊。这是去年徐巧做的,里面装着晒干的桂花和薄荷,虽然香气淡了不少,但总比硝石味强。
他把香囊挨个闻了闻,挑出两个味道最浓的塞进袖袋,剩下的一股脑儿挂在腰带上。走动时香囊互相碰撞,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清香。
"嗯,这才像世外高人的样子..."周桐满意地转了个圈。
呃........好像有点不对劲,这打扮........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活像个——行走的香料铺子,赶紧又摘下来几个。
晨练时他格外卖力,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淌,把残留的硝石味冲得一干二净。练完功,他又用井水冲了个透心凉,这才换上干净衣裳。
饭桌上,周桐一反常态地安静,只顾埋头扒饭,眼睛却不停地往徐巧和小桃身上瞟。徐巧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的襦裙,发间只簪了支木钗,素净得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小桃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活像只欢快的小麻雀。
"少爷今天怎么不说话?"小桃突然凑过来,狐疑地盯着他,"该不会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吧?"
周桐一口粥差点喷出来:"胡说什么!"他擦了擦嘴,故作高深道,"我今日要静修,参悟天道至理..."
"噗——"小桃笑喷了,"少爷参悟天道?那我还成仙女了呢!"
徐巧轻轻拍了下小桃的手背:"食不言。"她转向周桐,眼中带着几分关切,"你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
周桐心头一暖,正要回答,却见小桃做了个鬼脸:"少爷肯定是半夜偷喝酒了!我昨晚看见他在地窖鬼鬼祟祟的..."
"点卯要迟到了!"周桐猛地站起来,差点带翻凳子,"我先走了!"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留下小桃在后面直跺脚。
衙门里,周桐的表现堪称史上最快点卯。他大步流星走进大堂,不等众人行礼就一挥手:"今日无事,各自忙去吧!"说完转身就走,把杜衡和陶明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人今日这是..."杜衡疑惑地看向陶明。
陶明捋着胡子,若有所思:"怕是又琢磨出什么奇技淫巧了..."
周桐风风火火赶回小院时,正碰上徐巧和小桃准备出门。徐巧手里捧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袍,见他回来,眼睛一亮:"袍子改好了,你要不要试试?"
周桐的心"砰砰"直跳,强自镇定道:"等会儿吧,我先沐浴更衣..."他瞥见小桃跃跃欲试的表情,赶紧补充,"你们先去忙,我今日要静修,别来打扰。"
小桃撇撇嘴:"神神秘秘的..."
徐巧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那我们先去医馆了。"她将白袍放在石桌上,拉着小桃往外走。临出门时,又回头叮嘱了一句:"记得试试合不合身。"
周桐连连点头,目送她们离开,这才长舒一口气。老王从厨房探出头来,好奇地问:"少爷今日不出门了?"
"不出!"周桐斩钉截铁,"今天有天大的事要办!"他神神秘秘地凑近老王,"你去跟陈嬷嬷说,我今日斋戒,饭菜要素的,不能沾荤腥。"
老王一脸诧异:"少爷何时信佛了?"
"这叫修身养性!"周桐摆摆手,"快去快去,别耽误我正事。"
等老王走后,周桐迫不及待地抱起白袍冲进卧房。袍子是用上好的细棉布做的,雪白如新雪。他三两下换上,对着铜镜左照右照。
"啧啧,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他转了个圈,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根木簪,学着道士的样子把头发挽起来。镜中人剑眉星目,一袭白衣胜雪,倒真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
"完美!"周桐打了个响指,又摸出那两个香囊挂在腰间。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周身,配上这身打扮,任谁看了都得道一声"世外高人"。
他正得意着,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陈嬷嬷和老王的窃窃私语。
"少爷这是魔怔了?"陈嬷嬷忧心忡忡地说,"又是斋戒又是白袍的..."
老王压低声音:"我看他今早洗了三遍澡,还往身上挂了一堆香囊..."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陈嬷嬷的声音更低了,"要不要请个道士来看看?"
周桐听得直翻白眼,推门而出:"我没事!就是...呃...参悟了一套新功法!"他原地转了个圈,"看,像不像得道高人?"
陈嬷嬷和老王面面相觑,同时叹了口气。
"老身去准备斋饭......"陈嬷嬷摇着头往厨房走。
老王则忧心忡忡地问:"少爷,您要不要躺会儿?"
"我好着呢!"周桐拍拍老王的肩,"你去忙你的,别管我。"说完,他背着手在院子里踱起步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活像个神神叨叨的算命先生。
好不容易熬到晌午,估摸着徐巧和小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周桐立刻行动起来。他先确认院门已经闩好,又把老王支去衙门取文书,这才鬼鬼祟祟地溜进地窖。
地窖里阴凉干燥,昨夜的"法阵"完好无损。周桐点燃火把,昏黄的光线下,那些朱砂符咒泛着诡异的红光,墨线则如蛛网般纵横交错,将铁水箱围在中央。
"啧啧,这氛围..."周桐搓着手,迫不及待地揭开外层铁箱的盖子。水面平静如镜,倒映出他兴奋的脸庞。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表演。周桐清了清嗓子,在地窖里来回踱步,琢磨着一会儿的说辞。
"咳咳,......此乃贫道以无上法力凝聚的玄冰..."他摇头晃脑地演练着,突然觉得不妥,"太做作了......换一个......"
"此冰乃天地灵气所化......"他又试了试,还是不满意,"不够震撼..."
正纠结着,地面上突然传来脚步声,吓得他一个激灵,赶紧把铁盒盖好,熄灭火把。黑暗中,他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少爷?"是老王的声音,"老奴把文书取回来了。"
周桐长舒一口气:"放书房吧!我...我在静修,别打扰!"
等老王的脚步声远去,他才重新点燃火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来得抓紧时间了,万一徐巧提前回来就不好办了。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法阵",又在几个关键位置补了点朱砂,确保视觉效果足够震撼。
做完这一切,周桐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转身在"祭台"上摆了个造型——苹果端正地放在中央,旁边是用木片临时削的"令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敕令"二字。
"完美!"他打了个响指,这才心满意足地爬出地窖。
回到院子里,五月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周桐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肚子"咕咕"直叫。斋饭已经摆在石桌上了——一碗清粥,一碟青菜,还有几个素包子。
他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边吃边盘算着晚上的"表演"。要选在什么时候?晚饭后?那时候大家都在...穿什么衣服?当然是这件白袍!要说些什么?得想几句高深莫测的话...
想着想着,周桐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仿佛已经看到徐巧惊讶的表情,小桃崇拜的眼神,还有老王和陈嬷嬷目瞪口呆的样子。
"嘿嘿..."他忍不住笑出声,差点被包子噎住。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徐巧和小桃的声音由远及近。周桐赶紧正襟危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少爷!"小桃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吃饭啊?"
周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此乃修行..."
徐巧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周桐抓住她的手,神秘一笑:"今晚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小桃立刻来了兴趣。
"天机不可泄露..."周桐学着戏文里的道士甩了甩袖子,结果不小心带翻了粥碗,弄得满桌狼藉。
徐巧和小桃面面相觑,同时叹了口气。
"少爷又犯病了..."小桃小声嘀咕。
周桐假装没听见,抬头望天,心里默数着时辰——离他当"神棍"的时刻,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