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漏了一批人,本打算翌日押送走私犯回京的陈谦和薛惟吉,便也只能先顾抓另一波人了。
“不行,你不能去!”知府衙门中,范旻难得的对薛惟吉发了脾气,整张脸涨得通红,朝薛惟吉怒道:“这是陈将军的事,你去添什么乱?”
“怎么就是添乱了?”薛惟吉不服,“还是我昨日去牢中威逼利诱,才让他们说了地点,要不是我——”
“小祖宗,你就让我好好做这个知府吧,你要是有什么事,我这官也就到头了!”范旻叹道。
薛惟吉可不吃这一套,他哼了一声,“范知州是不信任陈将军,还是不信任下官,还是不信任太子殿下?”
“这同太子怎么又扯上关系了?”范旻不解。
“范知州您想啊,”薛惟吉振振有词,“陈将军是太子殿下选来剿走私商的,下官是太子殿下推荐了入泉州市舶司的,就是您这知州,也跟殿下脱不了关系,殿下如此信任我等,我们如何能因为自身安危,就不敢为朝廷效力呢?”
“你这——”
“范知州,您老别想着我爹是宰相就担心这担心那的,他都不操心您操心什么,就这么定了,时间赶得及,下官得赶紧去港口,陈将军还等着下官呢!”薛惟吉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也没等范旻有所反应,转身就跑了出去。
范旻还沉浸在他那些狗屁不通的逻辑中,见他跑了,也只好作罢,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得回来,别一个不小心栽海里去喂了鱼。
港口预备的是走私商的船,船上桅杆挂的旗上还写着“林”字,一看就是想麻痹对方,好攻个出其不意。
薛惟吉上了船,除了陈谦,还有从泉州海商中募来的星师,擅长的便是看星板寻找方向、航线。
“根据他们所给地点,若顺利,也就两三日,可若不顺,遇上大风大浪,也得十来日才成。”星师说道。
“好,那便赶紧启航吧!”
这日的京师很是热闹,许多百姓都涌到宣德门外看行刑,看上去一片乌泱泱的黑色脑袋,这可是大宋建立以来最大的案子,除了豫王赵光义,还有朝廷不少大臣也都要斩首示众。
这些人,往日可都见不着,眼下一个个跪在地上别看有多落魄。
自在大牢中见了最后一面,赵匡胤没有再见过他一面,赵德昭自然也不会去给自己添堵,反倒是赵光美在那日听了赵德昭的话后,也歇了跪求赵匡胤能网开一面的心,不过还是会关照大理寺的人在赵光义人生的最后阶段多照顾照顾,大理寺的狱卒收了钱,自然一切好说。
符氏带着几个孩子站在最前头,看着跪在地上浑浑噩噩,时哭时笑的赵光义,心中只觉得悲戚,几个孩子心中恐惧异常,拽着身旁仆妇的衣裳不松手。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监斩台上也有了动静,符氏看了一眼,继而朝几个孩子道:“再给你们父亲磕个头!”
赵德崇眼泪滚滚落下,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赵光义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瞬间破了皮,流下殷红血滴,“爹—”
赵德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喊了一声便嚎啕大哭起来,其他几个见兄长哭得伤心,虽然懵懂但也跟着大哭起来。
“案犯赵光义、黎景、左闻勾结外敌、谋危社稷、图逆朝廷,罪同十恶之首,宗室谋逆,罪加一等依《宋刑统》,当处斩刑,以正国法”罪状读完,行刑台上的刽子手擦了手中大刀
赵光义恍惚间灵台似恢复了片刻清明,他抬头看着天空,白晃晃的日光下,他似乎瞧见了小时候的他们兄弟几人,笑着围在一起,说将来要在这乱世中成就一番事业
终究还是赵光义闭上了眼睛,眼角一滴泪尚未落地,便混合了血水融进了囚衣之中。
几个孩子被仆妇搂在怀里捂住了眼睛,符氏却是紧紧盯着场中,最后一抹血光落下,她才闭了闭眼,吩咐着等人散后,将尸首收拾了埋去城外准备好的墓地中。
这也算是官家开恩了,诸如黎景他们几个,便下旨不允家人为其收尸,只能一卷草席裹了扔乱葬岗去。
赵德昭坐在沿街酒楼中,自穿越以来压在他心上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被丢弃,自此之后,于皇位威胁最大的赵光义将不再存于世,历史的长河流出支岔,朝着另一个方向滚滚而去。
外头的喧闹渐渐散去,赵德昭低头看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倏地轻笑一声。
其实赵光义早就不是自己的威胁了,他为今考虑更多的,是大宋的未来。
谋逆大案随着案犯人头落地而宣告结束,而江南地界上留守的各将领们,在朝廷任命了新的知州刺史县令等官员后,除了留在升州府维稳的潘美,其余人便陆陆续续返回开封。
曹璨回京的时候,多带了一个人回来,直接上了赵德昭的门。
“你们这是”赵德昭看着站在眼前,眉眼满意幸福的曹璨和曹十娘二人,心下了然。
女追男隔层纱,曹十娘真行,这就把人给追到手了!
“恭喜啦!”赵德昭朝二人说着,可眼睛却是瞟想曹十娘,便见曹十娘朝自己得意得挑了挑眉。
“说吧,要我做什么?”赵德昭这话是朝曹璨问的,二人就算在一起,也该先回他们曹府才是,臭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再者说曹十娘可不是臭媳妇,那是曹夫人认下的儿媳妇。
“曹郎是担心我的身份,”曹十娘开口解释,“殿下以为,官家可能同意我二人婚事?”
“现在想到这茬了?”赵德昭瞥了二人几眼,“我可不知官家想法,不过官家最忌重臣结亲了,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二人一听便急了,曹璨上前几步说道:“殿下,那你可得帮帮我们,除了你,放眼京师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让官家点头的了。”
“诶,可别”赵德昭忙退了几步,“这么大帽子我戴不了,你们自己想想办法,或者去宫里同官家请求吧!”
“殿下你也太不讲义气了,”曹十娘闻言垮了脸,“曹郎不是殿下至交?赚了我的银子也就罢了,如何这点忙也帮不了?”
“难道我给你找的不是最好的玉匠?难道你没赚着银子?若是如此,那我可要通知吴清远,同你们曹家的合作,便罢了吧!”
“别呀,殿下我知错了,”曹十娘不过发发牢骚,闻言忙认了错,拉着曹璨道:“成,我们自个儿想办法!”
“殿下何必拿他们取笑,白白让他二人着急。”王七娘从屋外走了进来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