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的路上,赵德昭仍旧有些懵,和亲竟然和到了赵匡胤的头上,自己还真是过于自负了!
说到底,大宋如今的皇帝还是赵匡胤,辽国和完颜部的人自是要送一个女人去最有权势的人身边才有用。
“殿下,怎么看您这样子有些失落呢?”周井跟在赵德昭身后送他出宫,“若您想要纳这个完颜部的公主,想来官家也会点头。”
周井最是明白这父子俩,眼下看赵德昭一路上话也没有,想当然地以为他这是不高兴了。
“浑说什么?”赵德昭回过神来,“我可不要!”
“是!”周井听他这话也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想着或许殿下不喜欢异族人,若要纳侧妃,还得从京师闺阁中选女娘。
想想太子妃,那可是京师有名的名门闺秀,兼之秀外慧中,再说侧妃,那也是赫赫有名的杨家女将。
这一文一武的,什么样的女娘还能被殿下瞧在眼中?
怕是难喽!
赵德昭回了太子府便同王七娘和杨延瑛说了和亲真相,二人听了也是惊讶,“是官家纳妃?”
“是啊,”赵德昭好笑得瞥着她们,“这下总明白了吧,可惜冤枉得我啊,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王七娘和杨延瑛见赵德昭做出一副委屈姿态,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是我们误会了殿下,殿下也该体谅妾,妾也是担忧殿下,辽国的人进了府还能有什么好?定然是细作,到时搅得府里不得安生,还不是殿下受罪!”
“就是啊,陶御医可说了,七娘还得好好调理身体,府里还有安安、惟明几个孩子,你就放心?”杨延瑛也道。
“是是是,所以这不是我一听闻就去宫里了嘛!”赵德昭剥了个橘子掰开,递给王七娘和杨延瑛一人一半,笑着道:“行了,眼下事情清楚了,可别再疑神疑鬼的了。”
“哪个疑神疑鬼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没有和亲,府里进人也是迟早的事,你如今可是太子!”杨延瑛接过橘子放入口中,她其实没有王七娘想得那么多,自己也是侧妃,何必去操心太子府进人的事。
只不过涉及到契丹人,自己才有些不爽罢了,自己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契丹人的血,府里多个契丹女人,保不齐哪一日就能打个天翻地覆,她可不保证自己会留手。
和亲一事告一段落,赵德昭也不去管赵匡胤最后答应还是不答应。
过几日后,明州知州李穆送来了消息,已是将林立藏在翁山县岛屿上的金银珍宝统计完毕,不日也会装车送来。
统计下来的结果让赵德昭不由咋舌,光是金银加起来就有六百万两,再加上其他珠玉古玩,价值怕是得有个七八百万。
这可就一家走私商,所有加起来也不过就一百多人的走私商啊!
这日朝会,便说起了如何处置他们的事来。
薛惟吉因为全程参与了此事,故他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市舶司提点,但也获许上了朝会,先是将走私案原委、以及抓捕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朝堂上的薛惟吉神色板正,完全没了长待市井沾染的一股子痞气,诸多官员听着看着,眼神便不由朝薛居正瞟了过去。
原先还以为薛相过继的这个儿子是个纨绔,可眼下看着,薛相当真是大才,虽不是亲生,但这一板一眼的架势,以及出众的口才,加上果断的形式风格,说出去不是薛相的儿子,有谁相信?
“臣以为,林立也算将功赎罪,死罪当可免!”薛惟吉最后朝赵匡胤说道。
“臣以为不可!”
朝堂上提出一个提议,有人说好,自然有人说不好,说不好的人也不一定认为不好,大多数是想体现自己的忠心,也让皇帝知道,自己不是领了俸禄不做事。
说话的是刑部一个官员,此刻他挺直了胸膛,义正言辞道:“我大宋市舶司开办不久,便有走私商敢在大宋地界行如此违法勾当,定然要狠狠惩治才好,要不然,不止翁山县,附近海域的走私商可要愈发猖狂起来了!”
“这话是没错,”户部有官员站了出来说道:“只是林立将全部身家交出,若我大宋还是将其斩首示众,岂不是显得我大宋毫无胸襟?再者说,他们从前在翁山走私,彼时可不算我大宋境内。”
“难道仅仅罚没财产便好?若是如此且看着吧,这些走私商要知道最坏的结果就是罚没资产不会危及性命的话,他们行事定然愈发猖獗。”
财帛动人心,古往今来都是一样。
《资本论》中有写,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时,有人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而当利润达到300%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毫不畏惧。
赵德昭不得不承认,户部这官员说的也有道理,若是轻轻放过这些走私商,沿海观望的那些人定然不再担忧朝廷威势,走私行为只会愈来愈烈。
“官家,臣也以为需从重处理!走私头子该斩首以儆效尤才好!”又有人站出来附和道。
“官家,臣以为斩首的确处罚太过,不若按照罪责大小,主要几个领头的流放就是了,其余杖刑、刺配、编管和羁管都可嘛!”薛惟吉才不管这些人的说法,他反正是答应了林立的,要最后还是个斩首,自己当真好没面子。
况且在自己看来,他们也的确犯不上斩首这么严重。
薛惟吉说完,朝着薛居正看了一眼,见他垂着手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替自己说话的意思,撅了撅嘴转头朝赵德昭看去,赵德昭回了他一个微笑,隐在衣袖中的手还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可同薛居正一样,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薛惟吉不由有些气闷,想着就算他们不帮自己,他也能保下林立的命来。
“翁山县、以及明州、泉州沿海还有多少走私商,可有查过?”赵匡胤缓声开口看向薛惟吉问道。
薛惟吉眨了眨眼睛,有多少走私商自己可不清楚,这也没法查去啊?
大的诸如林立这种还能好打听一些,可还有不少小的,就做些零散买卖,连艘像样的船都没有。
还有码头上,看到外商来就自荐上船卖自家货物的,虽说朝廷明令禁止,可真说要禁到一个没有也是不可能,沿海不少百姓靠卖些自家产的小东西补贴家用,只要不过分,他们市舶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去多管。
要说走私,这些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