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虚职,是真的涉及兵权,他一个降臣,哪里能碰这些?
赵德昭看向钱俶,笑着问道:“是不能,还是不敢?”
钱俶腰躬得更低了,心中想着,凭殿下聪敏,如何能不知自己心意,是不能,也是不敢。
“官家,”赵德昭见钱俶不答,又朝赵匡胤道:“我大宋从前只有水军,可海军不同,面临的环境也好、船只也好、战术也好都很不一样,臣想来想去,也只有让钱将军来为大宋训练海军,才能真正有所效用,钱将军既然已是我大宋的人,如此人才为何放着不用?岂不是浪费?”
“官家,臣—”
钱俶又要拒绝,赵匡胤却是朝他抬了手,打断了他的话,朝赵德昭问道:“你信他?”
钱俶额头上的汗都快要滴下来了,当着自己的面问这话,这对父子可真有意思,也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臣信!”赵德昭掷地有声。
赵匡胤看着赵德昭笃定的神情,转而笑着看向钱俶,慢慢开口道:“文德啊,自朕登基,你们吴越便一向恭谨,也在大宋出兵时多次派兵助朕,这些,朕都看在眼里。”
“此为臣应当之事!”钱俶说道。
“朕将礼贤宅给你居住,想来已是表明了朕的心意,礼贤礼贤,文德是为朕之贤臣,可为何如今不为朕分忧了呢?”
“官家,臣的确力有不逮,官家见谅!”钱俶也曾经是皇帝,他自然明白帝皇心术,赵匡胤这番话听听就好,当初要李煜决心大一点动作快一点,眼下住在礼贤宅的就不是自己了。
训练海军这种事自己自然是会做的,钱家宗室中多是擅长水战之人,更出过海战将领。
会做,就能做吗?
这个职位一旦接下,朝中有多少眼红的人会在背后搞小动作,但凡出一点差错,或者为人利用让皇帝疑了心,自己就是个万劫不复。
杨业有女儿可以嫁给太子为侧妃,自己可没有女儿能嫁,就算有,他也不会这么做。
眼下虽看着太子地位稳固,可皇位的事不到最后一刻哪里说得准,自己不过吴越降臣,站哪边都是一样。
“也不用钱将军现在便应下,回去考虑几日就是!”赵德昭见赵匡胤板起了脸,忙开口打圆场。
赵匡胤对着自己是慈父,可对着外人,可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啊!
钱俶领命退出宫殿,赵匡胤一甩衣袖,哼道:“朕都这么说话了,他竟然不领情?二郎就非得他不行,换个人来!”
“找不出来啊,”赵德昭叹气,“江南国也是没有海的,陈洪进的漳泉您也知道,就那么点地方,南汉倒是有,不过杀的也不剩几个了,我反正觉得钱俶合适。”
赵匡胤如此想了片刻,也承认赵德昭说得不错,“罢了罢了,你自去劝,若能劝成,朕就应下。”
赵德昭点了头,刚要告退离开,又听赵匡胤问道:“曹家那小子的事,你可知道?”
“韬光吗?他和曹十娘的婚事?”赵德昭问道。
“前两日曹枢密同爹讨旨意来了,”赵匡胤说着“嘿”了一声,“没想到啊,这俩姓曹的结了亲家,也不知道曹元忠是个什么想法?”
赵德昭听赵匡胤这话的语气,这么都有一股幸灾乐祸,“爹准了?”
“有什么不准的?爹还赏了曹家那小子一个都尉的名头。”赵匡胤笑着道。
都尉是虚职,也就是听上去好听,曹十娘好歹也是曹元忠的女儿,嫁给中原曹家,曹粲的官职太低,好像的确说不过去。
“那他俩可安心了,此前担心爹不允呢!”
赵德昭将他们来找自己的事说与赵匡胤,赵匡胤闻言哼了几声,“平日看曹家这小子机灵,怎么碰到这事儿就犯了蠢,这曹十娘也是,不是做买卖吗?就这脑子能赚着钱?”
赵德昭觉得自家爹舔一舔嘴唇就能把自己给毒死了,在他心里,怕只有自家孩子才是最好的,尤其是安安!
说到安安,赵德昭又显摆了一番他的射箭技术,赵匡胤一听果真欢喜,连声要让赵德昭将安安送进宫来住几日。
“好,我把宁平一起送来,陪陪福庆。”赵德昭点头应下,遂即便告退离宫。
赵德昭刚走到宫门口,就见薛惟吉低着头踢着路上小石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等我啊!”赵德昭走上前去。
薛惟吉听见声音将石子踢开,上前问道:“林立的事,刚殿下为何不说话?此前不说了会酌情处理吗?”
“你这是专程等在这儿质问我呐!”赵德昭上了捷豹,慢悠悠朝着开封府衙而去。
薛惟吉也上了自己的马,一夹马腹挤开周威紧跟上去,“没有质问,下官哪里敢。”
薛惟吉撇了撇嘴,继续道:“我就是想问问殿下,官家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要去查清有多少走私商做什么?要怎么查?怎么才算是走私?卖给外商一些土产算不算?”
“官家这是在帮你呢!”赵德昭叹了一声,晃悠道:“走私商之间不说相处友好吧,定然都是有联系的,你们抓回来个林立,就没想过让林立再给你们提供点线索,物尽其用,人也一样,人家说斩首,你就说流放,我都替你急!”
“殿下你怎么早不同我说?”薛惟吉听了这话嚷道:“官家定会觉得我蠢笨了!”
“什么都要我说?回了泉州是不是还要来问我啊?你不是挺机灵的吗?”赵德昭拍了拍薛惟吉的肩膀,“不用急,人在牢里我也会命人审,你呢,趁早回泉州去,将官家交代的也好好查一查!”
“好,我知道了,那齐云社呢?殿下,这事总得靠你了,我回去前能敲定不?”薛惟吉一脸期盼着急。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赵德昭回头招呼周威,“你去一趟,就说本殿下打算办一场宋外蹴鞠友谊赛,他们齐云社必得替我大宋争光,若赢下比赛,本殿下赏他们一个要求!”
周威得令自去传话,有赵德昭出马,齐云社定不会拒绝,薛惟吉也放了心,当即勒马准备回府收拾行李。
“啧,用完就走,也不说请我吃个饭!”赵德昭看着薛惟吉策马的背影失笑,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情景,也忍不住感叹当初的纨绔,也慢慢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