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总旗全然不在意。
大手一挥,洒脱至极:
“英雄不问出处,姓甚名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够聪明,够有才能。”
武总旗一路将柳羽带至县衙门口。
此时的县衙,好不热闹。
二三十匹车马,侧停在道路两侧。
几十名身穿盔甲,腰别弯刀的士兵进进出出。
将车马运来的粮草,卸下搬进县衙同时。
又将一口又一口的木箱从县衙里搬出来,装载到车马上。
王总兵没有第一时间,带着柳羽靠过去。
而是领着柳羽躲到巷口观望。
武总旗告诉柳羽。
临县粮草告急,卫所营将士都快吃不上饭。
车马上运来的粮草,自然是用来救急的。
但那些从县衙里搬出来的木箱子,却很耐人寻味。
武总旗笑盈盈地望着柳羽:
“知道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吗?”
柳羽一早知道,王县令准备了钱财贿赂都指挥使司的人。
冷笑开口:
“还能是什么,民脂民膏呗。”
武总旗笑得意味深长。
木箱子里装的,自然是临县王县令搜刮来的金银珠宝。
但武总旗却告诉柳羽,这些金银珠宝,并不是用来贿赂官员的。
战乱之地,兵器,粮草,甚至连生火用的木炭,都比只能看不能用的金银珠宝有价值。
钱,只有在未发生战乱的地方才叫钱。
在临县,一文不值。
所以一到战乱,朝廷就会下令让发生战乱的地方。
把金银珠宝搜集起来,运往没发生战乱的地方。
用这些金银珠宝,在没发生战乱的地方购买粮草辎重,反哺给战乱之地。
柳羽挑眉,目光看向武总旗: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王县令还是个清官。”
“这些金银珠宝,不是他用来贿赂买官的?”
武总旗笑着摇头:
“是清是贪不好说,但这些由都指挥使司下令收集,调配到其他地方换取钱粮的金银珠宝,王县令是一定不敢贪的。”
“至于你说王县令贿赂买官,你为什么会这样以为?”
“是因为两天前,刺杀王县令的那个刺客是你吗?”
柳羽浑身僵硬。
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自己一个刚到临县的兵补人员,怎么可能知道临县的县令是清是贪。
更让柳羽没想到的是。
听李晟说,王总旗这些日子很忙。
而且王总旗一副五大三粗的武夫模样,居然能直接查出,自己就是刺杀王县令的那个人。
柳羽眼睛微眯。
自己这个总旗,不简单啊。
好在武总旗只是笑着调侃而已,并没有要找柳羽麻烦的意思。
只是淡淡道:
“小子,初来乍到,就该藏匿锋芒。”
“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
“李晟手下的兵,都是我的兵,你觉得你们干了什么,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我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吗?”
柳羽心中一颤。
已经对眼前的武总旗,忌惮了起来。
思虑良久之后,柳羽才艰难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
刚还一脸精明的武总旗,在听到这话后露出憨憨的笑容。
目光紧盯着县衙门口,意有所指开口:
“我这个人五大三粗,但重情重义,爱家爱国,眼里揉不得沙子。”
“朝廷腐败,都指挥使司亦是腌臜不堪,昨夜王县令贿赂都指挥使司来的执令,在洛北城买了个文官。”
“明日清晨,王县令便会随都指挥使司官兵举家搬迁,前往洛北城。”
“你说这样一个贪官,路上被叛军流民截杀,是不是很正常的事?”
武总旗话音刚落,柳羽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县令全家是随都指挥使司官兵上路,山匪流民轻易不敢招惹。
哪怕是叛军,在考虑到截杀都指挥使司官兵,可能会引起朝廷震怒。
也轻易不敢找事。
武总旗说自己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又专门提一嘴,贪官被截杀是很正常的事。
这不就是知道自己胆子大,人聪明。
让自己扮作山匪或叛军,拦路截杀王县令吗?
你娘的。
堂堂一个总旗,长得又不像是个有脑子的人,居然逼着你手下,干怎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柳羽能乐意就怪了。
当即挪移道:
“那要是,没人敢截杀呢?”
武总旗嘿嘿一笑:
“那我就只能查查,刺杀县令的杀手是谁了。”
“虽然王县令没被杀死,但毕竟死了一个小妾,还是在县衙里死的。”
“你说说这凶手,居然嚣张到这个地步,敢在县衙里杀人,我能不给他揪出来,给朝廷一个交代吗?”
柳羽眼睛死死盯着武总旗。
心里直骂娘。
交代,交你老母!你咱不把你老母交代出去呢?
抓着老子的把柄,就非逼着老子干坏事是吧?
柳羽真想一剑攮死这狗贼。
偏偏这狗东西不仅是自己顶头上司,看这体型,自己还不一定打得过。
思前想后,柳羽只能没好气道:
“有都指挥使司官兵护送,只怕山匪叛军就实在有本事,最多也就放暗箭给王县令射死而已。”
“这些送往洛北城的金银珠宝,只怕一分也抢不走。”
武总旗满不在意的摆手:
“这都不重要。”
“王县令也不重要,没有他,才是最要紧的事。”
柳羽冷哼一声,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掉头就往回走。
武总旗也不阻拦,只是笑盈盈地望着柳羽的背影。
想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到底会给自己交出怎样的一份答卷。
回到城门楼子里,李晟几人已经在床榻上睡下。
柳羽本意是不想打搅的。
奈何顶头上司太不是人,时间掐得太紧。
只能是无奈的当了回恶人,把李晟陆游等人,挨个从床上叫醒。
都醒了后,一伙十人围在火堆边。
柳羽郁闷,在锅里用热水热了壶清酒,一杯接一杯喝着。
李晟看得一头雾水:
“发生啥事了?”
“武总旗单独把你带走,找你麻烦了?”
柳羽摇头。
陆游皱着眉头开口:
“那是因为什么?”
“能给你气得,菜都没有猛喝酒?”
小半瓶清酒下肚,柳羽已经是有了三分醉意。
抱着酒壶,冷笑盈盈:
“说句实在话,我实在是理解不了,你们为什么会那么害怕武总旗。”
“在我看来,他不过就是个插标卖首,阴险狡诈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