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晚霞想了想,到底是问了出来,“主子来王府本来就想要低调行事,如今要是得罪了县主,岂不是日子艰难有违初衷?”
春桃轻笑一声,“低调?经历了昨日之事,就算是我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再者说再艰难的日子会如何艰难,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都能骑在我头上,还能有比这更难的事?”
坠儿恨得咬牙切齿,“这娃娃看起来粉雕玉琢的,怎么心这么黑。”
春桃也疑惑不解。
朝露解释道:“世子最近冷落了世子妃……”
小小的人儿,没办法去跟世子顶撞,自然迁怒一起进府的人。
春桃叹息道:“我是想知道,为何偏偏是我。”
几个人一时都犯了难,坠儿想了想,“她嫉妒主子长得好!”
春桃瞬间被气笑了。
“云香县主每日会定时给王爷王妃请安的。”朝露犹豫了下道。
“每次禁足翌日,云香县主都会做点心孝敬王爷王妃。”
“具体时辰知道么?”
“知道。”
春桃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太阳降落,临淄王下朝回府,忙完了正事以后,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今日可好些了?”临淄王笑着问道。
春桃点头,从晚霞手中接过帕子给临淄王擦脸,临淄王一面享受着,一面拉住了春桃的手,“不气了?”
春桃笑,“妾身没有依仗,拿什么气?”
“谁说的,本王的女人,本王就是你的依仗。”
春桃笑了笑,“好,妾身记得了。”
她本就长得明艳,如今病殃殃的,倒是有些病西施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怜爱。
临淄王坐在桌子上,看着桌子上没动的栗子糕,“不是说喜欢吃么?怎么不吃?”
“王爷喜欢吃就尝尝。”春桃说着,抬手递过去一块,想了想,掰开以后自己咬了一口才递过去。
见她如此小心谨慎,临淄王反倒不大自在,“不必谨小慎微,你什么秉性,本王是知道的,本王病重之时,你都不嫌弃本王,心地纯善。”
春桃愕然地看向临淄王,想了想,“其实妾身的性子是泼辣的。”
临淄王来了兴致,打量了她数眼,不相信道:“哦,本王实在没看出来。”
春桃原本想装贤良大度,可装出来的东西,早晚有露马脚的一天,她之前仰慕大公子,曲意逢迎三公子,可自己就像是卑贱的泥,用过的抹布。
她思前想后,改变了策略。
并没撒娇,只是如实道:“王爷难道不曾派人去查妾身么,奴婢当初在丫鬟里,性子也不是个温婉的。”
临淄王想到查过的消息,心地一软,缓缓道:“厉害点,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春桃听到这句话,眸光微闪,临淄王已经大口将栗子酥给吃完了。
其实整个王府都知道,临淄王不喜欢吃点心。
当年他曾经有个幼弟,就是因为吃了点心噎住早夭了。
当然,死肯定是有蹊跷,不过从此以后,王爷不喜欢吃糕点,也是府里众所周知的。
春桃故意问道:“好吃吗?”
她说着,将自己咬过一口的栗子酥递了过去……
临淄王原本要放下的手,顿时又抬了起来,接过来大口咬了一口,“甜。”
春桃立刻递过茶盏,“慢点吃,它家的栗子糕虽然好吃,可惜太甜了,王爷若是爱吃,院子里有小厨房,明日我给您做?”
临淄王顿时心下舒坦,握着春桃的手,面上却迟疑道:“会不会有些太麻烦了?”
春桃摇头,“不会。”
翌日,直到太阳落山,准备好东西,等了一天的小厨房婆子忍不住派人过来问。
春桃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看书。
晚霞过来,小心翼翼道:“主子,小厨房来问,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哎呀。”春桃合上了书,揉了揉眼睛,“都怪我,看了一下午的话本子,忘了这回事。等王爷回来了,我跟他说。”
朝露面带焦急,“主子,如今时候还早,现在做也来得及。”王爷许是等着呢。
“我累了。”春桃说着,起身往房里走,朝露还想说,被晚霞拉住了胳膊。
坠儿一头雾水地跟上,看着自家主子悠闲自在地回床躺下。
小声道:“主子,您故意哒?”
春桃握书的手紧了紧,赞赏地看向坠儿,“什么故意的?”
“故意通知小厨房,然后不做?”
“那我为何这般做?”
坠儿摇了摇头,她只知道主子聪明,这么做自然有用意。
“主子,王爷回来——”她主要是担心主子都说了要给王爷做点心,然后食言了,王爷若是恼怒……
“坠儿——”春桃坐了起来,“你要记住,旁人答应的东西,都可能不算数。”
“主子您这是……”
“有时候,女人好比是磨合乐,心心念念得不到才会惦记,等买回家摆好了,隔了几天就忘了。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珍惜。”
她想过自己跟扶柳她们的区别,容貌她再艳压,临淄王什么美女没见到过。
当初之所以四个人中选了自己,是因为他装病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嫌弃他,得知他是王爷也没有虚伪地往上扑。
她接连受挫,对情情爱爱早已看淡的时候,遇到了临淄王,自然心里无波无澜。
只是临淄王南宫煦的性子……
他是征服欲很强的人,患得患失的过程,才是他享受的过程。
就好比是驯服烈马。
享受的是降服的过程。
“太容易得到了,这糕点也就不稀奇了。”
坠儿瞬间领悟:主子是故意说要做给王爷吃糕点,然后又故意“忘了。”
坠儿很是担忧。
春桃却安抚地拍拍她,咳嗽了两下,“我身子还没痊愈,王爷不会生气。”
因为糕点不做便气,那临淄王是得有多小气,这么狭小的胸怀,装不下大曦的天下。
果然,晚上临淄王回来,满面期待进门,先是看了一眼春桃的脸色,“怎么看起来还没精神头,吃药了吗?”
“咳咳——”春桃低头咳嗽了两下,“吃过了。”
“这是给本王做得糕点?看起来跟外面卖的一样!你手可真巧。”
临淄王眼睛弯弯,抬手正要拿。
他不爱吃糕点,可想着是她做得,竟然如毛头小伙子一般心痒痒,今日得空的时候,居然隐隐期待。
“咳咳咳……是妾的错。”春桃苦着脸,“今天见外头日头好,在外面多看了一会儿书,可能是被风扑了,有点不太舒服,明日……明日妾给王爷做。咳咳——”
临淄王瞬间对眼前的糕点没了兴致,“外面的卖的糕点,也就是模样好看点,比不得宫里。”
“妾身原本打算明日做,只是做得东西太粗糙,恐怕比不得宫里精致……幸好没做……”
临淄王连忙改口,“你做得跟宫里的哪里一样,贵重的是心思。只是你身子未愈切莫勉强,本王又不是三岁孩子……”
春桃捂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临淄王被笑得不自在,可见到春桃笑,心底舒坦了也跟着笑了起来,“笑什么?”
“奴婢笑王爷这个样子,跟三岁小孩子一样……”
坠儿自打临淄王进来,守在门口,一直紧张地拧着帕子,直到此时听到两人的谈笑,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转头看到朝露和晚霞也相视一眼拍了拍胸口。
几人心里同时想到的是:想不到主子柔柔弱弱,王爷虎虎生威,却能被主子降服住。
坠儿不由得想到以前庙会看到的杂耍,一个猴儿一个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