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试探
蒹葭苍苍。
水边的植物最是坚韧。
沈万娇出生时很顺利，谢氏瞧着她在襁褓之中小小一团。
房门紧闭之内，是她方寸安乐之地，打开房门便是无休止的争斗。
“蒹葭苍苍，小姐小名便取为葭姑吧。”谢氏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满心欢喜，“愿你日后，即便深处微末也能坚忍不拔。”
如今这话，当真是应验了。
“葭姑，你叫葭姑。”豆蔻握着沈万娇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沈万娇点了点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豆蔻不懂，但也学着沈万娇念着自己不明所以的诗句。
良久，沈万娇若有所思。
不多时，彩儿便将从市场上买回来的小厮带了过来。
“这些都是精壮有力的，身家也都是清白的。”彩儿侧目看向身侧小厮，介绍着。
沈万娇目光扫过，随即满意点了点头。
“如今将各位带回来，便是帮我守着这方小院，近日来京城不太平，这院子的主人便是我身侧这位豆蔻娘子，娘子的精神有些异于常人。”
沈万娇站起身来，淡漠的眸子扫过众人：“但你们只需要顾好小院的安危便是，每月的月钱少不了。”
面前的几个小厮看起来是老实人，纷纷颔首道：“是。”
这院子里的女使沈万娇都信得过，将小厮交给她们吩咐，自己也放心。
同豆蔻告别，沈万娇上了牛车。
夜幕就要降临，又要回到那个让人心情沉重的王府。
但一想到日后便要和离，也算是苦中作乐。
夜幕降临，宫门也落了钥。
李承佑换好了衣服，同睿公公一起前往慈宁宫。
“今日太后娘娘的心情不是很好。”路上，睿公公低声道。
这几日经常往宫外跑，宫中之事知之甚少。
“是因为是什么事情？”李承佑冷声询问。
睿公公垂首不语，良久才支支吾吾道：“奴婢也不清楚。”
辇车停在慈宁宫门口，李承佑下车来。
太后早已用完了晚膳，如今正在礼佛。
“皇上驾到~”
太监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太后站起身来。
李承佑信步跨入殿内，随后颔首：“参见母后。”
太后看向李承佑的目光带了些揶揄，随即幽幽开口：“还是没忘了哀家这个母后。”
话语中的不满就要漫出来，但太后依旧招了招手：“皇帝这几日经常去宫外，可是遇到了什么佳人？若是觉得不错，便收入后宫。”
李承佑坐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儿子此去，皆是为了国事。”
将这件事情搬出来，太后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国事，皇嗣之事亦是国事，怎的不见皇帝上上心？”
绕来绕去，依旧落在了这个事情上。
李承佑长叹一口气，无奈揉了揉眉心：“母后放心，儿子……”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沈昭仪无事，不若皇帝便去陪陪她吧，从前皇帝也是同她相处过的。”
太后的声音不容置疑。
李承佑笑容有些凝结，但对上太后那双眸子，他依旧选择了妥协。
皇帝出宫本就不妥，太后帮他瞒了这么久，否则被礼部的那些老迂腐晓得了，只怕要让李承佑下罪己诏了！
亲母子也要明算账，这笔账，李承佑是赖不掉的。
他站起身来，随即颔首：“儿子刚好没有用膳，便去沈昭仪那里瞧瞧。”
从慈宁宫出来，李承佑长叹一口气。
心中的疑虑又翻腾上来，正好接着今天的机会去问一问，当年之事究竟如何。
辇车停在了沈诗雨的晴方馆外。
受罚后，沈诗雨恶心情本就不好。
可听见皇上前来的一瞬间，眸底闪过一丝光亮。
“可是在诓我？”
她站起身来，慌乱的走到铜镜前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
还没等她做好准备，李承佑便已经进了殿内。
“今日沈昭仪准备了什么好酒好菜，朕也饱饱口福。”李承佑款款而入，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了沈诗雨的身上。
“臣妾叩见皇上！”
沈诗雨跪倒在地，脸上却闪过一丝羞赧。
李承佑眉心微蹙，心中疑虑再次升腾——那个连上药都有些不耐烦的女子，又如何会如此羞赧？
他不想琢磨太多，转身入座，随即示意沈诗雨也入座。
“今夜月色正浓，不如臣妾陪皇上喝几杯？”沈诗雨的目光带着丝丝魅惑，身子也不自觉地向李承佑身侧靠拢。
李承佑侧目，对上了那双极其妩媚的眼睛：“好。”
话音落下，沈诗雨看向身侧墨儿。
墨儿瞬间会意，不过片刻便将一壶好酒呈了上来。
清酒入盅，酒香味徐徐飘来。
只是这酒香之中，却掺杂着一丝旁的味道。
将一切准备好，墨儿便带着宫女们下去。
殿内只剩下沈诗雨与李承佑两人。
“皇上。”沈诗雨将酒盅递了上去。
李承佑探究的目光从酒盅缓缓上移，最终定在了那双眼睛上。
不对，不是这双眼睛。
男人长眉轻蹙。
记忆中的眸子是坚定的，带着些倔强，可沈诗雨的一双杏眼，却带着百般讨好。
他垂眸睨了一眼酒盅，随即抬起筷子，将酒盅推到了一旁：“你还记得，当日将朕救下来的情景吗？”
话音落下，沈诗雨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慌乱。
她垂首：“皇上又要同臣妾，追忆往昔吗？”
李承佑不疾不徐，今日他倒是要问个明白。
“嗯。”
“当年之事太过久远，如今已经忘了许多了……”沈万娇随意找了个理由，想要将这件事情蒙混过去。
但李承佑却偏偏不依不饶。
“当日认功之时，你却讲得事无巨细，为何今日却不记得了？”
逼问之下，沈诗雨轻咳一声。
片刻后，幽幽开口。
“臣妾自然是记得的，当日，臣妾外出游玩却无意中迷了路，瞧见不远处有人躺在灌木丛中，走进一瞧，发现竟是皇上。”沈诗雨说的极慢。
“皇上您的眼睛受了伤，臣妾便将您救回来，养在木屋之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