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天人永隔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人永隔
刘培独臂挥舞着锄头。
那片地早已被挖出一个大坑。
倾盆大雨将棺椁上的泥土冲刷殆尽。
刘培上前来，那只沧桑的手覆在了棺椁之上，低声喃喃道：“娘子，对不住了……”
随即，他从腰间拔下匕首，将棺椁上的钉子卸了下来。
一只手撑着推开了棺盖。
轰得一声！
棺盖落地，一旁瞧热闹的人也忍不住凑上前去。
刘培缓缓抬起眸子看向棺内——只有一具白骨静静躺在其中。
“怎么只有一个！”
“怎么就一个？刘家那丫头呢？怎么不见了？”
众人议论纷纷，惊讶叹息。
大雨顺着刘培的身子顺流而下，将他心底的所有情绪冲刷干净。
泪水混着雨水落下，他缓缓抬起头来，像是在迎接独属于自己的光明。
彩儿有些激动，她挽着沈万娇的手臂：“小姐，这么说，春溪真的是刘管家的女儿？”
沈万娇面色凝重：“此事，且需多加审查，如今还有时间，先去寻一趟表哥，问一问那贼头便晓得了。”
大雨并未停下，沈万娇跨马而上。
刑部官署，谢蔺匆匆归来，这几日追查城南之事，已然身心俱疲。
可看到沈万娇的一瞬间，却强撑着打起了精神。
“你怎么来了？”谢蔺有些苍白的唇畔扯起笑容，暗淡的眸底撑起一抹光亮。
“表哥，从前在书铺抓到的那伙贼人在何处？”
沈万娇疾步上前来。
“就在刑部牢狱之中，怎么了？”看着沈万娇急促模样，谢蔺心中顿感不妙。
“春溪，兴许便是刘管家的女儿。”沈万娇呼吸急促。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谢蔺不假思索，一个目光递给了身侧近侍。
在近侍引路之下，便向牢狱而去。
这些小贼的嘴是最好撬开的，若是不说实话，几鞭子下去，在喷上一口酒，便交代的清清楚楚。
在狱卒的盘问下，那贼头将从前之事说了个遍——
“把那丫头捡回来的老头子早就死了，他从前是在西城庄过活的，听说，那姑娘还是他从坟地里刨出来的！”
“具体是如何，我也不清楚，只记得那娃娃大病了一场，还花了我不少银子，后来就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当时西城庄闹鬼，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娃娃了！”
闻言，沈万娇心中澎湃，她已然顾不得旁的事情，转身便向书铺而去。
彼时，近侍这才得了手下人的信儿，凑到谢蔺耳边，将张大哥所通报之事说了一通。
谢蔺眉心紧蹙，顾不得周身的疲惫，将披风从近侍手中夺过来披在身上便跟了上去。
大雨早已停下，马儿飞驰而过将，心跳的声音盖过了耳边的风声，沈万娇只觉得这马儿不够快。
一声长鸣，马儿堪堪停下。
沈万娇迫不及待向书铺奔去，却发觉书铺一片沉寂。
书铺大门紧闭，沈万娇推开门，只感受到了巨大的沉寂。
心中的欢喜渐渐消失，她的目光顺着走廊向内院而去。
彼时，夕阳西落，一层黑暗笼罩着天空。
刚下过雨的院落，花草树木都透露着一丝诡异，这条走廊，不似常日般，倒多了一丝黄泉气息。
一阵幽幽哭声传来，沈万娇心猛地一悸。
她加快了脚步，站定在了那扇敞开的大门前。
“娘子，小春溪……”
一个伙计缓缓回首，看见沈万娇的一瞬间，扑通跪倒在地。
“春溪她，被人暗害了！”
围着的伙计缓缓让出一条路，沈万娇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在了不远处。
彼时，刘培紧紧抱着春溪。
鲜红的血液将整个衣袍染红，春溪的脸上一片惨白，早已没了生的气息。
刘培抱着春溪，轻轻摇晃着，就像她刚出生时，尚在襁褓之中，刘培轻轻摇晃，为她呢喃唱着童谣。
沈万娇的腿像是被灌了铅。
她挪动着脚步，最终还是倒下了身子。
彼时，谢蔺也匆匆赶来，看着满屋的悲寂，长眉紧蹙。
但目光落在春溪的身上，便也明了了。
男人脚步上前，俯身将沈万娇扶了起来，目光却略过了春溪身侧的掉落之物——一块废铁。
沈万娇有气无力地撑起了摇摇欲坠的身子，却依旧一个踉跄摔进了谢蔺的怀抱。
“是何人所为？”一双凤眸闪烁着嗜血寒光，她侧目，冷声质问道。
一旁张大哥上前来，眼底闪烁着愤怒：“那人不知来历，遮着面容瞧不真切，春溪只道让我去唤谢大人，说是那伙贼人又卷土重来了！”
谢蔺眉心紧蹙，垂眸看着怀中沈万娇：“今日我并不在官署之中……”
谢蔺搀扶着沈万娇，坐在了一旁罗汉椅中。
他俯身将那一块废铁捡了起来，而后走到刘培面前，摊开手掌，将废铁递到了男人面前：“刘管家，此物，你应是最清楚的。”
刘培那双失焦的眸子逐渐聚集，看着谢蔺手中之物，心头愤恨四起，可他依然没有说话。
见状，谢蔺站直了身子，将那块废铁递到了沈万娇手边：“此物，乃是瑞王演武场中，所用长刀刀柄上的东西。”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沈万娇眉心紧蹙——李成瑞？
事已至此，这是如今现场唯一的证据。
谢蔺的眸子又落在了刘培的身上，他喉头滑动，良久才幽幽开口：“瑞王的人，习武招式自成一体，想来春溪姑娘身上的伤口，刘副将，最是明白了。”
此话将刘培的心神彻底唤回。
他垂眸，看向春溪腹部的伤口。
在他第一眼看到时，便已经明白了一切，只是哀默瞬间侵蚀了他，让他无言以对。
不多时，刘培这才缓缓放开了春溪。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沈万娇面前。
男人跪在地上，叩首请安：“王妃，此后，我刘培，唯您一人马首是瞻。”
沈万娇眉心微蹙，抬头看向谢蔺。
如此一说——当真是李成瑞所做？
女人搭在膝头的手渐渐握紧拳头：“彩儿。”
“为春溪选一块风水宝地，风光厚葬！”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屋外劲风四起。
穿堂风呼啸而过，像是恶鬼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