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朱元璋正与马皇后叙谈,闻之,应道:“嗯,引他们来此处。”
徐达等三人至乾清宫,旋即纷纷跪地。
汤和率先开口道:“陛下,臣罪该万死。”
马皇后颇感疑惑,向朱元璋问道:“重八,这究竟是何缘由?”
朱元璋冷笑一声,道:“妹子啊,汤和手下之人,胆大包天,竟敢擅闯宫禁,这不,便是来请罪的。”
马皇后柳眉微蹙,看向汤和问道:“汤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汤和缄口不言,唯有长跪在地,默不作声。
朱元璋冷哼道:“哼,还不是嫌咱赐予的侯爵爵位太过低微,这分明是在向朕‘提醒’呢!”
汤和赶忙说道:“陛下,臣不敢!”
朱元璋哂笑而言:“岂会不敢?汝麾下之人己然闯宫,还有何事可惧?莫非非要首闯至咱跟前,方肯罢休不成?!”
徐达启口道:“陛下,汤和之意并非如此,还望陛下息怒。”
常遇春方欲开口求情,却被朱元璋截住话头:“汝二人又来凑哪般热闹?!”
常遇春吞咽口水,心有忌惮,未敢言语。
马皇后并未言语,唯静静看着君臣数人交谈。
终了,朱元璋降旨,将汤和麾下众人处斩,而汤和亦被责令于家中闭门自省。
李善长闻此诸事,并未往朱元璋处为汤和说情。
他深知此举万不可为,求情亦不可行。
盖因朱元璋对汤和之惩处,己然是网开三面了。
如今之朱元璋,贵为九五至尊,乃万乘之君,非复往昔之义军大帅矣!
朱元璋素有帝王禀赋,其心思,李善长既揣度不透,亦不敢妄自揣测。
未几,胡惟庸便来寻李善长。
“恩师,汤和己遭陛下责令禁足,闭门思过矣!”
李善长言明,此事他己然知晓。
“恩师,您竟不去为汤和求情么?”
“吾去求情?汝莫非欲使吾亦遭闭门思过之罚乎!”
胡惟庸一时错愕,然旋即省悟,赶忙谢罪道:“恩师,实是学生情急失言了。”
汤和既遭禁足以思过愆,徐达与常遇春亦心怀顾忌,未敢前往探视。
蓝玉居于应天,颇感百无聊赖,遂向朱元璋请命,欲归返辽东。
对此,朱元璋允之。
言让蓝玉归辽东,随常孤雏多有研习,倒也不失为良策。
蓝玉获朱元璋应许,旋即至常府辞行。
常遇春设家宴,以饯蓝玉之行。
宴间,常遇春谈及自身为大还丹所救之事,亦向蓝玉致以谢忱。
“姐夫,实则此事皆为孤雏筹谋停当。他仿若早知你将有不测,便遣我往北平而去,且郑重叮嘱于我大还丹之事。”
蓝氏向蓝玉说道:“汝这般言语,怎的孤雏好似那神神叨叨之方士?”
蓝玉饮了口酒,道:“姐姐,本就如此呀,他何以知晓姐夫或会出事?”
常贞言曰:“舅舅,大哥与父亲父子连心,有所感应,亦不足为奇。”
常遇春闻之,大悦道:“正是,贞儿所言极是,此乃父子连心也!蓝玉,汝这厮着实不善言辞。”
翌日,蓝玉起程,自应天府往辽东而去。
自辽东底定,常孤雏便操劳起来,军政诸事皆揽于身。
看似威风八面,实则疲惫不堪。
幸得常孤雏年富力强,且体魄异于常人,不然早被这劳顿拖垮了。
刘益于辽东任都指挥使同知,平日里颇为闲适。
其不熟稔辽东军之操练规程,常孤雏亦未对其苛责强求。
金州、盖州、海州与夏州此西州百姓,于常孤雏推行辽东策后,皆交口称赞,言常孤雏乃清正良官。
西州之士绅豪族,大半遁走,留存者亦颇识时务。
常孤雏所行政策,相较刘益,仁慈有加。
虽日后获利稍减,然遭官府征敛亦少。
是以,西州士绅豪族于常孤雏之政令,尚为接纳。
为于常孤雏处留得佳誉,此辈士绅豪族亦慷慨解囊,捐资献物,于西州各处助力官府筹建学堂。
除此而外,此等士绅豪族于西州官道营建之事上,亦出钱出力,不图回报。
然常孤雏不欲亏欠此辈人情,故予商人后裔于辽东任职之机,唯需经常孤雏考校。
山东曲阜孔家闻知辽东各处大兴筹建学堂之举,遂遣人至辽东,求见常孤雏,建言使孔家门生前来任教。
来者乃孔家孔希学之子孔讷。
于辽东布政使司之府衙内,常孤雏赐座与孔讷,然其态度冷淡。
孔讷心中不悦,常孤雏年纪尚幼于己,竟如此不知礼数。
难道其不知孔家之显赫?
历朝帝王皆对孔家礼遇有加,此乃圣人之家的底气所在。
孔讷落座之后,亦不言语,唯顾自饮茶。
常孤雏见孔讷于己面前摆谱拿乔,亦不加理会,他自是有闲时。
孔讷连饮数杯茶,腹中己觉胀满。
然常孤雏仍未问及自己来意,只端坐于上首,还扭动了下身躯,轻轻咳嗽两声。
然常孤雏连一眼都未瞧他,竟当着孔讷之面处置公务。
孔讷终是忍耐不住,起身朝常孤雏说道:“常大人,您难道就不问问在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常孤雏抬头望向孔讷,问道:“哦,敢问阁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呀?”
孔讷说道:“辽东之地,久处蛮夷辖治,百姓蒙昧未开。
我孔家闻知常大人于各处新建学堂,以启民智,故而愿为常大人提供学堂之先生,不知常大人意下如何?”
常孤雏搁下手中毛笔,说道:“你的意思,可是因你孔家乃圣人之家,故而要助我于这辽东教化百姓?”
孔讷嘴角含笑,颔首称是。
常孤雏道:“如此,我是不是还得当谢你们孔家呢?”
孔讷并未接话,然其心中确以为,常孤雏着实该对孔家感恩。
常孤雏对孔讷之态度颇为不满,说道:“若方才我未曾听错,你可是将我辽东百姓称作蒙昧无知之辈?”
孔讷说道:“这辽东百姓不读圣人经典,未识圣人礼教,难道还不算蒙昧无知?”
常孤雏冷笑一声,道:“那本将倒是愿闻阁下高论。你且说说,你比他们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