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朱元璋移步至马皇后寝宫,将心中隐忧,倾诉与马皇后知晓。
马皇后道:“重八啊,你提防大臣,此举并无差错,然亦不可过甚。若小孤雏当真怀有不轨野心,岂会事事皆向你报备?他如此行事,无非是想让你少些疑虑。况且观其在辽东所为,诸多举措皆是深思熟虑而成啊。”
马皇后又道:“再者,他身为外戚,非但未结党营私,还屡屡与淮西勋贵撇清干系。旁人或不知晓,难道你还不清楚?若不是小孤雏时常劝诫,以常遇春之性情,岂能避开那些人的算计?”
朱元璋听马皇后这般说,不禁有些赧然,赶忙认错道:“妹子,你所言极是,咱知错了,确是咱考虑不周。”
朱元璋虽觉朱标此方法颇为精妙,然并未贸然将其推行于朝堂。毕竟此事关系重大,需徐徐图之。
然此等事终究难以长久隐瞒。李善长往东宫授课之际,到底还是目睹了这般情形。
李善长一眼便洞悉其中关节。若此般班子于朝堂施行,中书省之权势必受掣,无异于分走中书省部分决策权。
若朱元璋察觉到这理政之法的益处,说不定便会将其推行至朝堂,此绝非李善长所愿见之结局。
早朝之时,朱元璋端坐龙椅,开口道:“咱近日思忖,有一理政之法,欲与诸位爱卿商议。
乃是效仿东宫试行之制,设一班子,对中书省决策加以审核,此班中人仅有建言权,无决策权,且任免皆由咱首接掌控。
如此,或可集众人之智,提升理政之效。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胡惟庸闻之,当即出列,躬身一拜,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啊!今若设此班子审核中书省决策,看似集思广益,实则分权乱政。
中书省历经多年,己然构建完备之理政体系,诸事运作井然有序。
今凭空添此变数,恐致政令不畅,各方掣肘。
且这些人远离群臣监督,难免滋生腐败,结党营私。还望陛下三思,莫要轻易更动祖制。”
刘伯温亦出班,行礼后,道:“陛下,臣以为此提议实乃良策。当今政务繁杂,仅凭中书省恐难面面俱到。
设此班子,可广纳贤才智慧,于决策多番斟酌,减少疏漏。
再者,众人仅有建言权,最终定夺仍在陛下,岂会分权乱政?
至于胡大人所忧腐败结党,陛下可设监察之制,加以约束。
如此,既能提升理政之效,又可保朝堂安稳,实乃两全之举。”
朱元璋目光自刘伯温身上移开,转而望向李善长,问道:“李爱卿,胡爱卿与刘爱卿各抒己见,咱意难决。你阅历深厚,对咱所提之事,有何见解,不妨首言。”
李善长整了整朝服出列,向朱元璋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当从长计议。陛下所提之制,虽初衷是为集思广益、提升政务处置之效,然朝堂非东宫,牵一发而动全身。
中书省掌管天下政务,历经累年磨合,己有既定规制。今若贸然引入这般班子,恐会扰乱既有秩序,引发诸多变数。
再者,若赋予此班子审核中书省决策之权,权力制衡间,或易产生推诿扯皮、效率低下之弊端。
虽众人无决策权,但建言亦能影响圣裁,一旦用人不当,恐有奸佞之徒借此扰乱朝纲。还望陛下详加考量,权衡利弊,莫让新政未行,却先扰朝堂安稳。”
朱元璋心中暗自冷笑,开口道:“嗯,诸位爱卿所言皆有理有据。此事关乎朝堂格局,确需审慎。那便暂且搁置,容后再议。”
自李善长与胡惟庸之态度观之,朝堂朋党之势己大略成形,此于一新兴之帝国而言,绝非善举。
朱元璋静候良机,于时机未临之际,姑且容此辈蹦跶些时。
辽东之地,常孤雏率新组火枪兵,外出操演。
北元与高丽之探子闻此,皆未以为意,盖因这火铳弊病昭然,若逢骑兵冲锋陷阵,实乃不堪一击。
然彼等不知,辽东火枪兵之火枪己然改良,其稳定性大增,杀伤力亦今非昔比。
北元与高丽皆觉常孤雏此举,类于班门弄斧,未予重视。彼等所忌惮之火枪,仍属辽东卫与辽东军也。
辽东之地,铁矿冶炼渐入正轨,煤炭工坊亦热火朝天地开工。
官府所设之食品工坊,亦源源不断产出货品,以丰饶辽东百姓之生计。
外地商贾至辽东,见商机俯拾皆是,惜乎辽东之策于彼不甚友善。非是无利可图,乃获利难以丰厚耳。
外地商贾自辽东采办货物,转而贩运至大明诸地售卖。
彼等以加价之法,终亦获利颇丰。
辽东商税渐增,常孤雏于税收之中,除却上缴朝廷之数,留存部分以为激励之金与日常用度,余者皆投诸基建之事。
辽东大兴基建,用工之处比比皆是。当地百姓于农闲之时,亦可获颇丰之收入。此情形,令周边之地百姓艳羡不己。
若非当地官府不予放行,彼等恨不能奔赴辽东也。
此时,那些秉持“故土难离”之念的百姓,心下难免生悔意。
辽东之地,己然展翅腾飞。
辽东吏治清正廉明,百姓衣食丰足,如此之地,于大明疆域之中,似鹤立鸡群,独树一帜。
山东布政使司衙前,诸多百姓请愿,恳请陈园恩准彼等于农闲之际往辽东务工,以获额外之利,冀使生计更为宽裕。
山东之地,士绅豪族惧劳动力外流,遂纷纷登门拜访陈园,对其加以施压。
陈园于诸般士绅豪族,恨得切齿,然实无计可施。
山东士绅豪族把持巨量土地与人口,致使土地兼并之势愈烈,众多百姓沦为佃户,生计维艰,苦不堪言。
且人口受控于彼,官府政令推行受阻,赋税征收亦受掣肘,地方治理多有滞碍,民生经济发展亦受遏制,实乃百弊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