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的目光锁定在那个中年女人身上。
时间恢复流动，女人很快反应出惊慌失措。
她脸上那职业化的微笑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似的惨白。
手下意识地死死捂住胸口，仿佛那里不是断裂的十字架，而是正在疯狂喷血的伤口。
女人的眼神更是精彩。
惊愕、慌乱、难以置信，最后甚至带上了一抹浓重的恐惧。
眼神不再是看着台下的信徒，而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帐篷里西处乱瞟，焦躁不安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似乎在拼命寻找着什么，又或者，是在害怕着什么。
“啧啧，这反应，实锤了。”李白心里乐开了花。
这女人和那个被他收进瓶子里的丑老头，绝对有一腿！
不，不是那种腿，是关系！
李白脑子里瞬间闪过几个不靠谱的猜测，但很快又被他甩开。
管他什么关系，反正这女人肯定知道内情。
她现在这副魂不守舍、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女人，绝对有问题！
李白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而帐篷里的其他人，注意力却还都集中在台上的牧师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牧师依旧保持着那个双手按在轮椅老人头顶的姿势。
按理说，现在应该是“神光普照”、“奇迹降临”的时刻了。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轮椅上的老人依旧瘫软无力，眼神浑浊。
牧师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虔诚自信，逐渐变得困惑、茫然，最后甚至带上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慌张。
他的手，也开始控制不住地轻微抖动起来。
“嗯？怎么回事？”
“牧师今天……状态不对？”
“神迹呢？怎么还没来？”
台下的信徒们也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开始只是小范围的窃窃私语，很快，议论声越来越大，像潮水般蔓延开来。
“是不是牧师太累了？”
“有可能，最近布道会太频繁了。”
“再等等看，主是仁慈的……”
各种猜测和议论在人群中扩散，原本狂热的气氛，被一种尴尬和不安所取代。
就连维持秩序的几个警察，也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牧师脸上的汗更多了，嘴里念念有词，祷告的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没有底气。
他甚至偷偷抬眼，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旁边的中年女人。
虽然他是盲人……
然而，此刻的中年女人，哪里还有心思顾及他？
她自己的世界都快要崩塌了！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焦灼和不解的时候，那个中年女人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牧师的手臂，用力往后拖！
那力道之大，让牧师一个趔趄，差点从台上摔下去。
“走！快走！”女人的声音尖锐而急促。
牧师整个人都懵了。
他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表情呆滞，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和神圣。
他就那么愣愣地被女人拉扯着，踉踉跄跄地朝帐篷后台走去。
那背影，不再是受人敬仰的神之使者，反而更像一个迷失方向、被主彻底抛弃了的可怜羔羊。
中年女人则完全不管不顾，拽着牧师，脚步匆匆，头也不回。
那架势，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生怕晚走一步，就会大难临头！
警察们愣住了。
信徒们也愣住了。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在无数惊愕、不解、茫然的目光注视下，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
短暂的死寂之后，帐篷里彻底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牧师怎么走了？”
“治疗还没结束啊！”
“神迹……失败了？”
“……”
大部分虔诚的信徒还是选择相信牧师，将今天的情况归结为意外。
但也有一些人，眼神中开始流露出怀疑和动摇。
李白站在人群后面，双手插兜，嘴角噙着一抹看穿一切的笑容。
明天再来？
呵，别说明天了，就算你们天天来，夜夜来，也别想再看到什么神迹了。
真正的“神迹”制造机，那个丑得惊天动地的老头，现在正在享受单间待遇呢！
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裤兜，那个小小的玻璃瓶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让他心里踏实无比。
中年女人和牧师走开，他却没阻拦，也不在意，反正和诡异进了瓶子，两个普通人而己，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他对探究这其中有什么隐秘没兴趣。
人群开始骚动，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离开。
希望破灭的滋味并不好受，帐篷里弥漫
着一股失落和沮丧的气息。
李白的目光，无意间瞥见了准备离开的蕾拉和她的母亲。
她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原本就不多的神采黯淡下去。
她身旁的母亲，更是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李白记得，之前闲聊时，蕾拉说过，两人己经追随这位牧师辗转了好几个地方，参加了不下十次布道会。
每一次都满怀希望而来，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牧师选择“幸运儿”似乎是随机的，她们从未被选中过。
支撑她们一次次坚持下来的，是对“神迹”的渴望，是对康复的执念，是对那位“主”近乎盲目的虔诚。
她们坚信，只要足够虔诚，总有一天，奇迹会降临在她们身上。
可惜，今天，希望再次破灭。
蕾拉走出帐篷时，看到了还站在原地的李白几人。
她勉强挤出笑容，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明天见。”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失落。
说完，她便扶着沉默的母亲，慢慢消失在暮色中。
明明她才是病人，还要考虑母亲感受。
李白什么也没说，看着蕾拉离开。
虽然他不信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但这些普通人对生的渴望，却是实实在在的。
“我就说吧！”迪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搞得神神秘秘的，结果呢？还不是个骗子！装不下去了吧！”
他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对这种所谓神迹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与其相信这些神棍，不如多喝两杯威士忌来得实在。
山姆皱着眉头，推了推眼镜，理性分析道：“也不一定是完全的骗局，有时候这种场合，群体情绪和心理暗示的作用很大。不过今天的情况确实很反常。”
他更关心的是李白之前那句“能治好迪恩”的话，这牧师不靠谱，可李白不一样。
他亲眼见过李白召唤神龙，让迪恩死而复生。
斯凯却不像两兄弟那么想，她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服气地反驳迪恩。
“不是的，昨天我亲眼看见了！那个牧师真的治好了一个坐轮椅的病人！她当时就站起来走路了！”
斯凯的语气很肯定，她相信自己看到的。
“得了吧，”迪恩嗤笑出声，大手一挥，“那肯定是托儿！演戏给你看的！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迹？”
迪恩的态度很坚决，他见过的骗局比山姆读过的书还多。
“我没有被骗！是真的！”斯凯有些生气了，脸颊微鼓，据理力争，“我看得清清楚楚！”
眼看两人就要争执起来，李白突然懒洋洋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他脸上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莫名的自信。
“嘿，我说……”
李白顿了顿，目光扫过争论不休的斯凯和迪恩，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山姆。
最后开玩笑道，“神迹，别人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也会神迹……”
他指了指自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