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扑扑的一张脸，老土的穿着打扮，实在入不了何清南的眼。
但还是出声道：“今年多大了？”
苏凛不是很想搭理她，淡淡道：“没到三十。”
何清南脸露意外。
不能怪她，着实苏凛这身老土的打扮叫人猜不出她的实际年龄。
何清南噗嗤一声笑。
虽然没有说出来笑什么，苏凛大概猜得出来，应该是觉得她这张脸比说出来的年龄要大。
不过再出声时，何清南的声音温和了不少，“不到三十岁就能得到宁致远的欣赏，还经常把你带在身边，说明你有些本事。”
何清南的语气里表现得对宁教授极熟。
下一刻，一张带着浅香的名片递到她眼底，“来我公司发展吧。”
苏凛微微一愣，看到她修剪得极为精致的指甲。
这样的何清南怎么都像养尊处优的富太太，不像科学家。
嘴里道：“不用。”
何清南还是将名片塞她怀里，“小姑娘，不要担心我那边开不起价，要多少尽管开口。”
说完又来打量她灰扑扑的脸，“我还能给你介绍优质男人做伴侣，女人嘛，总归是要嫁人的，不能耗在这里做一辈子老姑娘吧。”
“我不需要男人。”
有沈棘年一个就够她半条命，苏凛对男人全然没有了好感。
“跟宁致远跟久了，人都傻了。”何清南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她，又忍不住教育，“小姑娘，清高不是好事，当不了饭吃。”
“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这么傻，后来才……”
苏凛听不下去她的老故事，正要开口打断，就听得宁教授叫自己。
扭头，见宁教授站在数步开外，脸黑得厉害。
“教授在叫我。”苏凛朝何清南点点下巴。
何清南似乎还不死心，“后悔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苏凛当成没听到，大步走到宁教授面前：“老师。”
宁教授将手里拎的一个方便袋丢在她手里，“吃剩的！”
苏凛紧急接过。
打开，看到里头放着好些个香喷喷的卤鹅掌，码得整整齐齐，哪里有半点吃过的痕迹？
她还是在五年前随口说了一句最喜欢吃卤鹅掌，宁教授竟然全记得。
能把她的喜好记这么久的，只有外婆和余许许、洛烟歌两个好闺蜜。
宁教授作为长辈的存在，突然让她有了外婆还在时的感觉，心头狠狠划过一抹温暖。
真心道：“谢谢老师。”
宁教授瞥一眼她。因为开心，那双眼灵动起来，连灰扑扑的脸都有了生气。
有意哼一声道：“就点吃的有什么好高兴的？能比得上何清南给你介绍的好男朋友？”
苏凛忙跳过去挽上他的手臂，“我要什么男朋友呀，有老师您就够了！”
小女孩娇俏的声音悦耳动听，宁教授微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
眉宇间滑过一抹伤感。
转瞬即逝。
下一刻哼哼道：“嘴倒是挺甜！”
声音依旧冷，脸部却明显柔软。
两人一起走进实验室。
麦容宽瞅一眼苏凛手里的盒子，朝她竖了个大拇指，“佩服！”
“咱们跟在老师身边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给留过好吃的，这么多人里只有你有此殊荣！”
麦容宽并不是说宁教授小气。
相反，宁教授很大方，在工资上从来不会短缺他们，开的也是行业内最高的。
不过在生活细节方面并不会过度关照他们。
苏凛大方地请麦容宽一起吃。
麦容宽也不客气。
眼前这位小师妹虽然长相普通，但水平高，又平易近人，他其实挺喜欢的。
麦容宽拎起卤爪啃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叹了一声。
见苏凛不解地看着他，才开口道：“老师应该是想到自己女儿了，要她还活着，应该跟你差不多。”
苏凛虽然师从宁教授，对他的私人生活并不知情，听麦容宽说起这事不由愣了一下。
“宁教授的女儿过世了？”
“怎么过世的？”
麦容宽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好像那时候宁教授刚刚有些名气，发表了好几篇重量级论文，还在忙一个重要项目。”
“女儿过世后，他应该受了很大打击，离了婚，那个项目不了了之。没多久就被别人研发出来，赶超了他。”
“对了，赶超他的不是别人，是何清南何教授。”
“何教授因为那个项目在行业里展露头脚，成就了现在的地位，还因此嫁入豪门，小三转正。”
“咱们老师啊除了搞研究就是搞研究，到现在还单着。”
“要那时候女儿没死，他的事业也不会中断，也就没何清南什么事了。”
麦容宽还说了什么苏凛没听在耳里，满脑里想的是宁教授没了女儿这件事。
苏凛知道，宁教授和她一样，是孤儿。
女儿死了，他在这个世界就没有亲人。
或许因为感同深受，她特别能理解他的那种孤独感，胸口猛地就一阵钝痛。
午间。
苏凛拎了只全聚德烤鸭，丢在宁教授桌上，“老头子，给！”
宁教授拎起那只烤鸭掂了掂，“老头子？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叫老头子？”
“不叫老头子叫什么？”苏凛有意道，“这么大年纪，本来就老了。”
宁教授哼哼两声，打开包装扯下一条鸭腿递给苏凛，自己撕下另一只很不讲究地吃了起来。
“再过几天是您老生日，打算怎么过？”苏凛边啃着鸭腿，边似随意地问。
宁教授神情淡淡，“我就一老头子，过什么生日！”
“烧烤吧。”苏凛往里间看去。
其他人在分吃她带的另一只烤鸭。
“人多热闹。”
对苏凛自做主张的安排，宁教授没有提反对意见。
那就是认可了。
生日前几天，苏凛特意联系了一家知名的户外营地，定好烧烤材料。
因为苏凛的缘故，大家终于得以缓口气，还能有休闲娱乐，师兄师姐们都很高兴。
五点多钟，一行人来到营地。
营地长早就搭好了帐篷，烧起了炉子。
因为宁教授的身份，苏凛刻意低调，营地长不知道此行来的是一群科学家。苏凛也没叫他清场，现场还有一些旁的过来休闲的客人。
师兄姐们自己动手，开始烧烤。
苏凛领着宁教授去了帐篷里，那儿架着壶，正在煮茶。
宁教授伸手拂过喷出来的气体闻了闻，眼角弯弯，“还记得我喜欢喝白茶？”
苏凛笑，“当然。”
“您就那点小爱好，我想忘也忘不了啊。”
“贫嘴。”宁教授坐下，心情极好。
亲自表演泡茶给苏凛看。
看着宁教授慢悠悠，一招一式泡茶的模样，苏凛突然想到跟外婆的那些年，她也是这么慢悠悠地做事。
苏凛知道自己这是想念外婆，唇角不由抿了起来。
两人喝了一阵子茶，宁教授去了洗手间。
苏凛换一壶新茶煮上。
煮开时拎壶走到宁教授的位置前给他续茶。
就在此时，两个小孩猛地冲过来，因为速度太快，直直撞向她的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