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压抑的氛围仿若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紧紧裹住众人。殿内高大的红漆立柱,在昏暗光线里投下浓重阴影,与高悬宫灯散发的昏黄光晕交织,勾勒出群臣或凝重、或忐忑的面庞。殿外,狂风裹挟着乌云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向殿顶,发出沉闷声响,似在为这场朝堂纷争奏响阴沉序曲。距离武曌下令深入调查龙门石窟账务中工伤赔偿不合理一事,已悄然过去了一段时日。今日,监察御史身着庄重的绯色官袍,双手紧握着最新的调查卷宗,稳步踏入朝堂中央。他的步伐沉重而迟缓,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尖上,脸上神色凝重,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决绝。
监察御史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随后,他那略显沙哑却字字清晰的声音在朝堂内缓缓响起:“陛下,经臣深入调查,此次工伤赔偿金额过大之事,确有隐情。处理工伤事故的官吏,利欲熏心,竟教唆工匠家属有意多写了一百两赔偿金额,而后私自贪污。”
此言一出,朝堂瞬间炸开了锅。支持林羽的官员甲瞪大了双眼,满脸怒容,双手紧握拳头,关节泛白,忍不住对身旁官员小声说道:“哼,我就知道林大人一心奉公,怎会做出贪腐之事。那武三思,分明是蓄意刁难!想当初,林大人在地方任职时,便一心为民,政绩斐然,这般清正之人,岂会做出这等龌龊之事。” 官员乙微微摇头,面露感慨之色,轻声回应:“是啊,林大人为龙门石窟耗费无数心血,数年如一日,风餐露宿。如今竟遭此污蔑,实在可叹。且林大人与我曾一同处理过灾荒事宜,其品行操守,我最清楚不过。”
而武三思原本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得意的嘴角,瞬间僵硬,脸色也如被泼了墨般,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的双眼圆睁,满是不可置信,心中懊恼不已,本以为能借此机会将林羽扳倒,没想到却是自己看走了眼。他下意识地咬了咬后槽牙,心中仍心有不甘,暗自思忖:“即便不是林羽直接贪腐,他作为工程负责人,也难辞失察之责。我武三思苦心经营,在朝堂也算有些根基,怎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同时,他微微攥紧了袍袖下的双手,关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林羽听闻调查结果,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状。不过很快,他又为自己终于洗清嫌疑而感到一丝欣慰,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放松了些许。他出列跪地,身姿笔直,双手抱拳,朗声道:“陛下,臣虽不知下属竟做出如此贪腐之事,但作为工程负责人,监管不力,愿接受惩处。回想龙门石窟建设之初,陛下委以重任,臣日夜不敢懈怠,如今出此纰漏,实乃辜负圣恩。” 说话间,他微微低下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武三思见状,眼睛一亮,立刻向前跨出一步,双手高高举起,大声说道:“陛下,林羽虽无直接贪腐行为,但其管理不善,致使下属有机可乘,也应重罚,以正朝纲。林羽身为工程要员,却未能约束下属,此风若长,日后朝廷诸多工程,恐皆会出现此类乱象!《周礼》有云,‘惟齐非齐,有伦有要’,若不严明法度,何以服众?” 说这话时,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一丝急切与期盼,眼睛紧紧盯着武曌,试图从她的神色中捕捉到一丝认同。
这时,那位曾为林羽辩解的老臣,双手撑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出。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脸上满是焦急之色,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 “川” 字。他努力挺直佝偻的腰杆,声音略显沙哑却充满力量:“陛下,林大人在龙门石窟建设中功绩卓着,此次虽有下属犯错,但他能积极配合调查,且过往并无不良记录。若严惩林大人,恐寒了众多为朝廷尽心尽力官员的心。林大人呕心沥血,方才成就龙门石窟这等盛事,如今只因下属之过,便遭重罚,往后谁还敢为朝廷全力效命?想当年,老臣与林大人之父曾一同辅佐先帝,林家世代忠良,林大人更是青出于蓝。望陛下明察。” 说话间,他微微抬起头,目光诚恳地望向武曌。
支持林羽的官员丙也站了出来,高声说道:“陛下,老大人所言极是。林大人在工程期间,亲力亲为,从未有过懈怠。此次事件,实乃那贪腐官吏胆大妄为,不能将罪责全归咎于林大人。《论语》云,‘举直错诸枉,则民服’,林大人正直勤勉,不应因下属之错而受重责。” 武三思一听,立刻反驳道:“哼,他是负责人,下属犯错,他岂会毫无责任?若不重罚,何以服众?若因一时心软,放过失职之责,日后朝堂纪律何在?” 一时间,朝堂上官员们各抒己见,争论不休。有的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大声表达自己的观点;有的则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还有的皱着眉头,神色纠结,不知该站在哪一方。
武曌静静地端坐在龙椅之上,身姿笔挺,神色冷峻。她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如鹰隼般在群臣之间来回扫视,偶尔轻轻转动一下手中的玉如意,不发一言。朝堂内众人争论声渐弱,都在等待武曌的裁决。
许久,武曌轻轻放下玉如意,挺直身体,开口道:“此次事件,林羽身为工程负责人,监管失察,罚薪二百两,以儆效尤。而那贪污官吏,罔顾国法,败坏朝纲,罪不可恕,即刻处死。”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在朝堂内回荡。
林羽再次跪地谢恩,额头触地,久久未起。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心中虽有些许委屈,但也明白武曌的决策意在平衡朝堂,维护朝纲。他暗自下定决心,日后定要更加用心,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而武三思心中虽仍有不满,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垂下了头,不敢再公然反驳武曌的决定。这场因龙门石窟账务引发的风波,暂时落下帷幕,可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却似乎永远不会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