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来客了。”陆弃娘举着手,笑着迎出来,“老爷好啊,您气色真不错。疼叔也来啦,腿疼这下好了吧。这是府上公子吗?样貌真好。”
李老爷身后跟着的少年,看起来和云庭年龄相仿。
眉骨似薄刃裁过的冷月,压着两泓深潭般的眼,眼尾天生微垂,右眼睑缀着粒朱砂痣,微微抿着唇,看不出喜怒。
他身穿月白直裰,身形瘦削,肤色偏白,额角青色血管在玉色皮肤下蜿蜒都能看清楚。
这孩子,身体有点弱,这是陆弃娘心里的第一感受。
之前云庭也不是现在被晒黑的样子,但是身上就带着一种少年的意气。
眼前这位李公子,却深沉得多。
“是犬子。”李老爷道,“这是我家老五,小字迦奴。”
“您有五个儿子啊,真好真好。”陆弃娘笑道,“我应该随着萧晏,喊一声小舅舅吧。”
“嗯。”萧晏已经洗了手出来,给李老爷行礼。
“快坐。”陆弃娘招呼众人坐下,又喊大丫二丫。
她想着,大丫要帮忙烧水煮茶,二丫要去喊胡神医来给李老爷复诊。
萧晏却道:“昭昭和灼灼都是大姑娘了,按规矩不该出来见客。你要找胡神医来,让三丫去。”
陆弃娘愣了下。
就他们这小门小户的,还得避嫌?
那她是不是,也不该喊两个丫头出去帮她摆摊啊。
她也算出息了,跟着萧晏,都能和“避嫌”扯上关系了。
李老爷却道:“无碍,都是自家人。大丫头呢?我倒是喜欢她煮的茶。”
陆弃娘心说,怪不得萧晏说不用买贵的茶。
原来李老爷分不清好赖啊!
萧晏见李老爷发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片刻之后,大丫带着两个妹妹出来,给李老爷父子俩行礼。
李老爷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眼神意味深长,然后又看了大丫一眼。
李公子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大丫。
大丫垂眸,面色平静地道:“我给您煮茶去。”
陆弃娘进屋去找东西了,并没有注意这些人的机锋。
“灼灼,”萧晏沉声道,“你去请胡神医来,就说你娘找他。”
别人找,胡神医还真不给面子。
二丫答应一声,出去了。
大丫煮好茶之后对萧晏道:“爹,戴七让下午上门,他要订东西。我让云庭陪我去一趟取单子,可否?”
萧晏眼神赞赏,“去吧。”
云庭如蒙大赦。
好昭昭,还得是她,救他狗命于水火。
他滚咯!
陆弃娘从屋里取了个枕头出来。
是的,是个宽三寸,长不到一尺的模样奇怪的枕头。
不等李老爷问,她就自己介绍起来:“用酸枣仁做的枕头。也不知道好不好用,反正听说枕着睡得香。我给萧晏做了一个,给您也做了一个。上次胡神医说,您睡不好,对身体不好。萧晏也睡不好——”
“他怎么睡不好了?”李老爷笑着问道。
“说不上来。反正我是沾枕头就睡,但是我什么时候醒喊他,他都是清醒的。”
“好用不好用的,您回去试试,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土方子。”
李老爷看着她粗糙手指上不易察觉的细小划痕:“酸枣树扎人吧。”
“那算什么?”陆弃娘道,“以前秋天经常去摘,可以卖钱呢!比捉蝎子好,蝎子卖得贵,但是被蛰的话,手肿得老高……”
她兴致勃勃地跟李老爷说起从前秋天为了赚钱去山上摘果子,找药材的事情。
还有饿得实在受不了,偷财主家的桃子,被财主家的恶犬追得跑丢一只鞋,第二天又奇迹般找回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