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开口答道:“姑娘若是大婚前告诉太子,就是坦诚相待,若是大婚后告诉太子,就是给太子一个意外之喜,若等太子自己发现,便是让太子明白姑娘的本心,太子肯不肯放姑娘离开,奴婢就不敢说了。”
程思绵看着绮罗,眼中满是惊诧。
十五岁的小姑娘,却能把她的内心,分析得丝丝入扣。
有些苦闷,她无法对任何人说,此时看绮罗,就像是在看知己。
“其实你知道我在烦恼什么,对么?”
程思绵这么问,绮罗便也没了顾忌。
她知道,此刻她的身份不是丫头,姑娘把她视为精神上的知己。
“姑娘对太子有情,却又怕爱上一个帝王,将来越陷越深,太子如今在两难的境地,说白了是道德困境,于他继承天下,顺利登基,却是有益的。姑娘一边心疼太子,一边又觉得天下之主,不需要怜悯,您怕付出太多的感情,将来却也只能向皇后那样,有苦难言。”
程思绵又是一阵惊愕。
绮罗,竟然如此熟谙人性!
以她之才,只当一个丫头,简直就是辱没了她!
她不知不觉就敞开了心扉,“你觉得我到底要不要答应太子?”
绮罗慎重地摇了摇头,“姑娘,你这样问,奴婢不敢回答。但奴婢知道,太子身为未来的帝王,是不需要同情怜悯的,但他作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男人,却是需要安慰和陪伴的。”
程思绵好像明白了什么,心底大片黑暗的地方,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有光透了进来。
她明白了。
她从未爱上过这个未来的帝王。
她爱的,是陆斯鸿。
……
一大早,太子在东宫门口,碰到了梁屿舟。
他的眼神只闪躲了一下,就被梁屿舟精准地捕捉到。
“不是说好了这几日告病,不去上朝吗?”
“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面奏父皇。”
“重要的事,是求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
被猜中心事的太子,有点恼火,又有点心虚。
可对面是梁屿舟,被猜到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又没办法发火。
小安子追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太子:“殿下,还是听轻舟道长的吧。”
昨晚凌阳公主大闹养心殿,手里拿着剪刀,哭着喊着要断发当尼姑。
争抢间,连皇后的手掌都被刺伤了。
皇上气得头疾发作,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整晚都没离开养心殿。
凌阳已经被看管了起来,不准外出。
皇上已经放话,太子大婚之后再过一个月,就让她和秦子期完婚。
太子听到这些,哪里还坐得住?
“不行,孤一定要去。”
太子迈开步子,把梁屿舟甩在身后。
“殿下,你究竟是舍不得亲妹妹,还是想跟太子妃证明,你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太子怔住,再也无法往前迈出一步。
小安子大气也不敢喘。
轻舟道长,也太敢说了吧?
太子回头,眸色幽深难测。
梁屿舟淡然一笑:“殿下未免太小看太子妃了,她若不理解你此时的处境,当初就不会选择当这个太子妃。”
“孤昨日求她不要走,她却没有给出回应。”
太子内心悲怆。
他真情实意地爱着绵绵。
不想用强权束缚她,卑微地,虔诚地祈求,却没有得到回应。
“殿下是以太子的身份求的,还是以陆斯鸿的身份求的?”
太子的脑中,倏地闪过一道白光。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太子坚持要去上朝。
“孤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