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二二 作品
47. 第 47 章
两人还是照例在堂屋前喝了碗麦乳精，两口旧箱子靠在堂屋墙边拼成一个小床，让小女孩趴着看连环画。
安顿好梨花以后，昭昭挽起袖子到灶房烧火做饭。
想要的猪蹄没买到，但排骨和五花肉昭昭也喜欢。
洗米蒸饭、加温水泡发干海带、排骨和五花肉焯水捞出，做个海带排骨汤和红烧肉，再炒个时令小白菜，又是可以抚慰身心的晚餐！
海带排骨汤的鲜香咕噜咕噜冒出来，昭昭把煸出了油脂的红烧肉重新下锅，按照自己的想法加了调味。
“嗯——”
昭昭把手指洗干净，不时张望着，关注着院中的动静。
直到梨花雀跃的声音响起，昭昭的眼睛都亮了。
“把药拿来灶房温着。”她笑着对姜凉说完，又隔空指了指梨花，“继续看书吧。”
姜凉依言提着竹篮进了灶房，把药碗放在两口锅子中间烧水的汤罐上，还没回头，身边多了双筷子。
“……”
迎上女孩明亮的目光，姜凉默了一瞬，接过一根用来尝红烧肉的味道、一根拿来试排骨汤的咸淡。
昭昭跟在身边，看着姜凉的动作，暗暗记下两人加过的调味以及分量，心想下次兴许能成了！
边看边与姜凉套近乎，“我还得多跟你学学，精进厨艺啊。”
姜凉扫了她一眼，垂眸指了指咸淡刚好的排骨汤，轻点头。
昭昭笑弯了眼眸，心里得意、嘴上自谦道：“嗐，我就会这些汤汤水水的。”
海带鲜味足，咸了加水、淡了加盐，她手拿把掐好不！
姜凉洗好筷子，打开旧书包，把六个鸡蛋放在蛋篓里，食指沾了点水，在灶台上写了‘鸡蛋饼’三个字，抬眸迎上昭昭的目光。
这是鸡蛋饼的回礼。
“好，明天我多烙点鸡蛋饼！”昭昭比了个收到的手势。
姜凉不再偷懒了，又低头补上‘回礼’二字，投去询问的目光。
昭昭移开目光，当作没看到。
姜凉：“……”
昭昭：“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姜凉摇摇头。
“好吧，那我给你装走。”
昭昭也不意外，就要往搪瓷缸里盛排骨汤，看到姜凉摇头要走，忙不迭解释。
“你也知道家里只有我和梨花。”
姜凉脚步顿住。
这招有用！
昭昭舒了口气，又道：“眼下正是给梨花养身体的时候，可你也知道我做菜的水平，这还得麻烦你搭把手。”
姜凉回头，点了点写字的地方，提醒她走近。
昭昭从善如流，走到他身侧。
‘照顾梨花、不用报酬。’
昭昭偏头仰望着，对上少年清冷到了极致、也温柔到了骨子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头顶悬吊着煤油灯，淡黄的光透过玻璃罩洒下。
姜凉也注意到，乌润清澈的瞳仁里，倒影出了他的轮廓。
根根分明的长睫毛伴着女生清浅的呼吸，轻轻颤了颤，不自然地垂下，遮住了眸底的惶惑。
昭昭回过神来，还有些发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么直勾勾瞅着人家瞧。
她张了张嘴，揣着手向后挪了半步，眼神飘忽着开口。
“……这、你来我往才能长久。”
昭昭觉得有点不对，连忙又道：“咱们、是中国好邻居嘛！人情走动就是要你来我往才对！”
‘你给的，我还不了。’
笔画一气呵成，姜凉写完头也没抬，只等着结束这场对话。
他该走了。
“劳动力才是最昂贵的，别忘了，你是每天挣满15个工分的少年！帮我挑水尝菜、收拾残局的工夫，换成钱，我可得管你三餐了。”昭昭看着瘦削的少年，语重心长地教他算账。
姜凉抿直了唇线，耳根有些发烫。
他也没有到别人家里找活干的兴趣。
不过是看到院子里梨花采的草药没收起来，怕夜里潮湿了，便收到了篓子里。
缸里的水不多了，这是他应下的活儿，定是要挑了水来装满的。
还多提了半桶水，也不好浪费了，就倒在洗碗盆里。
只是洗碗盆里的碗筷有点多，这样泡到明天也不好，就干脆洗了。
既然都在洗了，把饭桌上的几个碗碟收了，也是顺手。
他确实不是特意来干活的。
姜凉思索着要如何解释一番，手指刚沾了水，昭昭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和梨花可都指望你呢！”
水珠顺着指尖滴落，姜凉表情空了一瞬。
昭昭已经利索地把搪瓷缸装满，又拿起打了三碗米饭，在大海碗上铺满了红烧肉。
“还有小白菜没炒呢，再等等？”昭昭问。
“……”
姜凉摇摇头，看了昭昭一眼，湿润的手指犹豫片刻，只写下了‘猪还没喂’。
“哦哦，那你去忙吧。”昭昭也没再挽留，把饭菜都放进提篮中，把篮子和搪瓷缸递给他。
姜凉看着竹篮里的三个大海碗，还有些恍惚。
“还有一碗是张老的。”昭昭提醒了一声，看到少年表情呆呆的，又慢声道，“诊金。”
姜凉神色复杂地多看了她两眼，拿起一个空碗，在里面加好调料，又冲入两勺热水，搅拌了放在灶台上，提起饭菜抿唇点头，便自顾离去。
回到家，把饭菜倒出来。
姜凉看向角落的小桌子，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还温热的空碗。
末了，叹息一声。
*
这天之后。
总是打满的水缸、调好的料汁和匆匆来去的人，一遍遍上演。
昭昭和姜凉就好像两个隐藏得很深的地下党，分明每天都要见面，却好像陌生人。
即便在林家老宅，他们也是在一个错眼下，快速交换着离开，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多留。
昭昭觉得好笑、又觉得古怪。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姜凉的紧绷也逐渐影响到了她。
看到姜凉出现在家门，她会有些紧张，再后来发展到在外面碰到姜凉，哪怕没有触碰到对方的目光，她也忍不住揪起了心，还莫名心虚气短。
这种心里发慌的感觉实在难受。
她想来想去，想不通、又克服不了，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避开。
在姜凉身上，昭昭觉察出了他有同样的主意，便顺水推舟、两厢便宜。
开门的人成了梨花，调料汁的时候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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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到堂屋吃个零嘴，走在路上也不东张西望了……
这背离了中国好邻居的初衷，但显然他们两人都不想当模范好邻居了。
昭昭想遵从自己、也尊重对方。
两人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达成了某种平衡。
双抢结束。
原本早晚接头的两个人，变成了早中晚，但关系依旧如故，亲密又疏离。
好在梨花养了半个月，开始长肉了！
面对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活泼的梨花，她也没有闲暇再胡思乱想。
“昭昭，醒醒啦。”
梨花用小手指戳了戳被子下的人。
昭昭身体一弓，把脑袋藏进被窝里，嘴里咕哝着。
“再一会儿、一会儿。”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不用再下地干活，不想起来。
“可是、时间到啦，已经八点喽。”梨花好无奈地趴在被子上。
昭昭痛苦地呻吟求饶。
“五分钟、再睡、五分钟。”
因为昨晚的约定，梨花狠狠心，使出最后的招数。
‘啪啪’两下，拍了拍昭昭的屁股。
“小懒瓜，已经过了六个五分钟啦，八点啦。”
“……”昭昭装聋作哑，阴暗扭曲地想。
八点怎么了？
休息日就要睡到十二点！
她必须懒这个床了！
“好吧好吧。”
梨花妥协了，从昭昭身上爬起来，软声软气道：“那昭昭再睡吧，我去知青点和蔡蔡姐姐取消一下约定，好快回来哦。”
约定？
昭昭想起今天和知青小伙伴约了进城的。
“！”
她猛地坐起身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几点了？”
梨花止住了下床的动作，坐在昭昭面前，高高举起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八点啦。”
昭昭弯下腰，把额头抵在小肩膀上，双手搂抱着梨花，瘪了瘪嘴道：“好困啊。”
梨花看到昭昭困成这样，心里很舍不得，恨不得立马眼睛一闭，陪昭昭再睡上好多个五分钟，但她还记得知青点的哥哥姐姐，便细声细气地商量道。
“我和姐姐哥哥们说一声，咱们要违反一次约定了，说完马上回来陪昭昭哦。”
“……不违反。”昭昭声音闷闷的。
“梨花好好跟姐姐哥哥说，他们会同意的。”梨花语气认真地说。
昭昭不想让期待进城的梨花白高兴一场。
嘟着嘴，摇了摇她的小身板。
梨花被摇得心软软的，快要顾不上知青点的哥哥姐姐了。
圆圆的眼睛里闪过纠结，小小的手蜷缩成拳头，梨花牙一咬，心一横，良心不安地开口。
“咱们都不去了？都不去了，哥哥姐姐会生气哦。要不、要不，明天我跟姐姐哥哥们道歉吧？”
昭昭手动撑开眼皮，看着梨花一副做了坏事的心虚劲儿，点点自己的面颊。
“梨花小同志，给我一口仙气吧。”
梨花暂时也忘了愧疚，撅起了小嘴，在昭昭脸颊上湿湿软软地吧唧了一口。
“好吧！咱们进城！”
昭昭来了精神，抱起沉手的梨花，在约定的最后一秒，赶到了知青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