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让他告!让他告!”
孟作春又瞪了眼女儿,低声呵斥:“闭嘴!”
一直在旁围观的沈玉阙还是第一次看孟作春对孟蒹葭这样严厉,甚至,他对南瑾这副讨好卑微的姿态也是第一次见。
以前的孟作春虽说不上是多么平易近人的官老爷,但为人还算随和,平日里还有些不着边际,真的很少有这样正色紧张的时候。
“怎么样啊孟大人?”南瑾又对孟作春道:“我的诉状是你来接啊,还是让州府的老爷们来接?”
“本官接,本官接!”孟作春咬着牙说:“南公子写诉状去吧,等你诉状写好尽管拿到县衙,本官一定接!”
南瑾哼了一声就拿着画向外走去,每走一步,身上被板子打的地方都在阵阵抽痛!不过没关系,这些人欠他的,迟早都要给他还回来!
等南瑾离开县衙,孟作春才重新摘下自己的乌纱帽,摇头叹息:“来者不善,来者不善呐!”
“爹!”孟蒹葭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爹,我当初收到的就是一幅假画!我要知道他在这儿等着,我当初就不会收他的!”
“为父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为父还能不相信你吗!”
孟蒹葭又委屈的哼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啊,这个卑鄙小人就是故意要来讹我们的!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我当初就该把那幅赝品直接丢在他的脸上!”
“孟小姐也不必自责,”沈玉阙道:“你当时收画的时候也是一片好心,怕拆穿了画作是假的让他难堪,而且我们谁也不会想到他今日会行这般无耻之举。”
“就是!爹,你就让他告吧,沈玉阙可以给我作证!”
“孟大人,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推辞。”
孟作春却又深深看向沈玉阙:“本官将他无罪释放,你可怪本官?”
提起此事沈玉阙自然是生气的,所以也马上拧眉问道:“孟大人何故如此?在我印象中,大人身为我江阴县的父母官,一向赏罚分明,况且此案证据确凿,为何不给南瑾定罪?!”
孟作春纠结再三,低声说道:“他,是齐王殿下的人。”
沈玉阙愕然:“齐王?”
那个来看她比赛的齐王?虽然从始至终一直没有露面,但依旧给人一种很随和的感觉,既没有因为沈家的怠慢而苛责,也没有因为后面百姓闹事而怪罪。
“是齐王殿下下令保他,所以大人才将他无罪释放?”
孟作春又摇头:“齐王没有下令,但他派人来向本官做了暗示。”
说着,他又有些惭愧的看向沈玉阙:“咱们整个江南都在齐王封地之内,虽说齐王没有管辖之权只有食邑之权,但人家毕竟是王爷,我这顶乌纱帽还想多戴几年呢!”
沈玉阙愤怒不已,眼眶也不由泛红:“好一个齐王!便是这样以权谋私善恶不辨的吗!”“好了好了,别说了别说了!”孟作春又暗示她住口:“此事到此为止吧,虽说南瑾有罪,但他也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方才本官打了他四十大板就当是为你出气了吧,你若还想深究便是要和齐王作对,届时沈家船厂该如何自处?”
沈玉阙当然不愿就这么算了,可一想到沈家船厂还有那么多人都要靠她生活,若真得罪齐王,自己未必能讨好好处,如此,也只能暂时忍下,以求来日的机会。
但是——
“我可以忍,可他此番又将矛头指向你们,你们又该如何?”
方才听说南瑾是齐王的人后,孟蒹葭已经开始害怕了,此刻更是焦急的跳脚,愈发自责自己收了那幅画,要是一开始没收画,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孟作春又对沈玉阙说:“实在不行,孟小姐借我们些银子,先让我们破财消灾,别的,以后慢慢还,慢慢图谋。”
“凭什么啊!”孟蒹葭急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白白便宜他三千两!要是真让他得逞,以后他还会用这招去骗别人!”
沈玉阙也是这么想的:“孟大人,银子我会借,但诚如孟小姐所说,一次的纵容只会换来他的变本加厉!”
孟作春头疼:“可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啊,若是别人,本官将人乱棍打出去都行,可他,他背后有齐王啊!”
谁能想到这位平日在沙城横着走的官老爷,现在卑微的有点可怜……
沈玉阙从县衙回到沙城,一路都在想南瑾为何要找他们的麻烦,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做,无缘无故的惹是生非。
如果南瑾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沈家,得到船厂,那会和他背后的齐王有关系吗?会是齐王指使的吗?
她心事重重的回到家里,云妆说董乘风给她送了信,她连忙欣喜接过,直接就在寄春堂看了起来。
她前几日给董乘风送信说了自己对南瑾的怀疑,说不定会对董家父子抓捕水匪一事有所帮助。
果然,董乘风在信里说他也听说了南瑾从水匪手上要回粮船的事情,只不过他们最近抓的这些水匪都不是当初闯入船厂,和劫走南家粮船的那些人。
看董乘风在信里洋洋洒洒的罗列了他们的战绩,缴获水匪多少人,缴获船只兵器又有多少,沈玉阙好像看到了这位年轻英俊的小将军身着铠甲威风凛凛站在船头的模样。
她就知道,二哥哥是最有本事的,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
信中最后,董乘风也说了他会派人密切注意南瑾和仓山南家,一旦发现他和水匪勾结必然不会姑息。
看完落款,沈玉阙以为这信已经结束了,谁知后头还有一张,墨迹浓淡明显和前面的不一样,应该不是同时写的。
董乘风在最后那张十分克制的叮嘱了她要保重的话,什么不要太辛苦,不要太操心,多睡觉,多吃饭,遇到难题就丢给唐辞,唐辞远比你想的能干,要是船厂还有不能解决的麻烦就写信过来,二公子给你摆平!
沈玉阙看的眼眶红红的,将这封信珍而重之的收好。
麻烦,她当然有麻烦,跟谢昀和南瑾这两个大麻烦比起来,船厂的事情反而不叫麻烦了。
可她哪能一有麻烦就去向董家求助,以前是她走投无路,现在只要给她一份生机,她都要想办法自己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