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秘密一角

宋斩秋刻意避开了宫女,此刻摘星台一片空无一人。

其实她来和他会面,风险还是很大的。

但再不得到几条新消息,她便要郁郁而终了。

宋斩秋拢了拢身上的毛皮披风,朝那人走去。

徐尉穿着一身金袍,胸前绣了一双四爪金龙,怒目圆睁,衬得他气宇非凡。

“秋儿。”

他一开口,宋斩秋就停住了脚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明显有点不对劲,她怕自己万一打不过他无法逃跑,还要浪费一次特异功能。

“太子殿下。”

徐尉的神色藏在夜色里,有些模糊,但他的声调听起来却有些明显的不悦:“你我之间何曾这么生分过?”

宋斩秋站在灯笼下,闻言欠身避嫌:“如今臣女已嫁入寿王府,还是要讲究些礼数的。”

如果她没猜错,从前他是“宋斩秋”的相好,那么她就先装生疏,让徐尉口不择言多说点东西出来。

“你在怪我?”

“怪我利用你吗?”

“可我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徐尉看着光下她娇美的容颜,负在身后的手蜷了蜷,面色透出一种隐隐的欲望。

皇城第一才女,才貌双全,他又怎舍得将她拱手让人呢?

只是大业在即,父皇又不满意他,实在需要她牺牲一下。

宋斩秋面若寒霜,微不可察地退了一步:“太子殿下自重。”

她听着他急不可耐的解释,心里已有了判断。

原来那个笨秋秋,许是让他当枪使了。

被美人婉拒的次数多了,自傲如太子也便有些恼怒了,他轻哼一声,视线移开:“本太子无意与你争执,事成之后,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只是如今,似乎没什么进展呐?”

宋斩秋为这个男人的善变感到恶心,也不知原来的秋秋是为了地位还是爱情,甘愿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她忍着恶寒,略带歉意道:“是,尚需时日。”

徐尉眉头蹙起,打量了她一番,眼底掠过不满:“尽快吧,否则待他双腿痊愈,便找不到机会了。”

宋斩秋垂着头,心中波涛四起,没有就此打住,状似无意道:“依我看……他的腿疾似乎不会太快痊愈。”

“今日不宜多言,过些时日,本太子命人给你传信。”

宋斩秋硬生生收住笑意,隐入黑暗里,淡淡答了声“是”。

她巴不得他多和她说些呢,今后的日子也有盼头了,完成任务指日可待!

宋斩秋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走出摘星台这一片的宫道便一路小跑。

徐渡幡那么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出来太久,他一定会命人找的。

筵席将散,宋斩秋重新落座,徐渡幡已然兴致缺缺,偏头看她:“想回府吗?”

“圣上还在这呢,咱们怎么能走。”

宋斩秋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虽是冬日,但人运动起来便会发热,她小脸都有些绯红。

“不妨事,便说我身体不适。”

徐渡幡眯起眼打量她,宋斩秋的发髻有些松散,小脸泛着薄红,看起来颇为疲累。

“你是有些醉了?”

男人冰凉的指腹抚上她的脸颊,触手一片温热。

徐渡幡此刻心情便大好了,颇有些好笑的意味:“喝不了又贪杯,小心在这里发起酒疯。”

宋斩秋面对他坏心眼的调笑有些无语,她才不肯让他占上风,故作刻意的醉态,咧嘴笑了笑,眉眼弯弯:“世子殿下,亲一口?”

徐渡幡立刻就收敛了揶揄的笑意,耳尖泛红,收回视线,拧起眉头:“不知廉耻。”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就算是夫妻,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

“醉了的人哪懂这些?”

宋斩秋扳回一局,抿唇得意地笑了笑。

徐渡幡却不敢看她了,别过脑袋朝宫婢吩咐了什么,只看着殿内巨大的香炉,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圣上应允了他们先行回府,宋斩秋走在他身侧,徐渡幡却一直没有与她说话。

狭长又昏暗的宫道,红墙黛瓦,几个宫人提着宫灯一前一后围住他们。

“世子殿下,宫门就在前面,圣上赐您的岁礼已经让人送去您的府上了。”

小太监提着灯将二人送出宫门,笑得礼貌,也不像那些人拜高踩低,只是本本分分。

马车内的炭炉又燃了起来,一同点燃的还有两盏小灯,昏黄温光,车内盈盈。

“世子殿下,您的腿……以后能痊愈吗?”

宋斩秋没理会他的别扭,而是回想着今日与太子的一面,不由得问道。

她想得入神,忘了这坐在她身边的,是个刻薄又敏感的自卑鬼。

这一问,像点了个炮仗似的,他转头瞪着她,薄唇一张便吐出威胁的话:“怎么?后悔凑到我这个残废身边来了?”

“嫌弃便走,这寿王府没了你照样能转。”

他言毕,侧首看了另一边,半个眼神都不愿给她。

宋斩秋:……不是哥们?

她眨了眨眼,只是一句来不及斟酌的话,就让他急成这样。

宋斩秋忍着笑,伸手戳了戳他。

没动静。

又戳了戳。

还是没动静。

徐渡幡此刻哪有心情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宋斩秋嫌弃他这件事。

从前她的话,定然都是骗他的,那日看了他的腿,她肯定是嫌弃了。

丈夫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残废,甚至连自己走路都做不到。

难不成是她发现,曾经救她的人不是他了吗?

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凉意和惊惶,徐渡幡却死死咬着唇不肯问出口,只在心里反复拿这些设想鞭笞自己。

宋斩秋戳了他两下,依旧没反应。她刻意大声叹了口气,凑得离他近了些:“殿下?世子爷?夫君?”

“妾希望您的腿好,不是为自己,是为您呀。”

她一点一点抚平他的刺,这些因外界的恶言恶语而长出来的刺,需要泡在她的温言软语里才能软化。

“殿下的腿若是能好,旁人就再也不敢乱嚼舌头了。”

“恶语伤人六月寒,我只是心疼殿下。”

徐渡幡转过头看向她,半晌才道:“当真?”

宋斩秋看见他下唇上两个深深的牙印,眼尾也泛着薄红,显然是想偷偷掉小珍珠了。

“当然是真的,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殿下身边。”

马车驶入城区,热闹非凡,人间烟火在耳边炸响。

徐渡幡眼底倒映着她昏黄的身影,眼睫震颤,喉间滞涩,心尖凉血翻腾。

何其有幸,他无意偷来别人的和氏之璧。

他的新岁愿望,大抵是希望这份偏爱永远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