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g城。
天边的云如同火烧，漂亮得一塌糊涂。
陆野单手将蛇皮袋扛在肩上，双目失神，嘴里咬着半截狗尾巴草，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暑气从地面蒸腾出来，穿着鞋还觉得脚心发烫，有种飘飘然踩在云端的错觉。
但陆野现在根本欣赏不来什么狗屁云彩。
红红红，红你妈个头！
没看到老子心情很糟吗！
更糟心的是，几乎没人的大街上，一个穿黑夹克、戴黑墨镜、梳着大背头，妆造好似终结者的大叔忽然拦住了他。
陆野眯了眯眼，语气不善道:
“大叔，你谁呀？”
大叔没答话，直接问道:
“刚刚被开除了吗？”
有这么明显吗？
爷的倒霉相已经写在脸上了吗？
陆野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警校门口，告示栏里还写着他被开除的通知。
溜达了几个小时，却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陆野冷笑，“你来看我笑话的？”
大叔耸了耸肩:
“我来邀请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社团？”
“哇！混社团？古惑仔？好威风！”
陆野张大了嘴，故作惊讶地夸张道:
“大叔你这个年纪还这么时髦吗？身子骨行不行啊？”
大叔倒是很和善:“老当益壮嘛，何况我其实也没有你说得这么老……”
噗通！
装行李的蛇皮袋滑落在地上。
陆野向前一步，健硕的身材像一座小山，单手摁在终结者大叔肩膀上，凑到他耳边凶狠道:
“呐，听我说！
我就算当不成警察，也绝对不可能当古惑仔。
你今天运气好，老子心情不好，不然非把你这种烂仔的骨头都敲断！”
大叔点了根烟塞进嘴里，笑眯眯吐槽道:
“年轻人火气就是大啊！不过是不是说反了？应该是心情好所以才放过我吧？”
“不不不！就是心情不好！”
陆野垂眼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大叔，冷冷道:
“现在就算是有条狗，我也能和他聊两句。
便宜你了，如果我心情好，你现在已经躺在垃圾桶里了，那里才是你们这种垃圾的归宿！”
大叔完全没有生气，吐了个烟圈，继续劝道:
“考虑一下嘛！我们社团很大的，g城最大的字头哦……”
“嚯！这么拽？”
陆野扶着终结者大叔的肩膀，把他强行转过身，看向一个僻静的巷子。
几个头顶黄毛的古惑仔正在里面无所事事地抽烟。
这群人就像蟑螂一样，一到晚上就钻出来。
“来，大叔！大点声喊出来！
我们是g城最大的社团！你看自己能不能走出这个街口？
喂！那边几坨死黄毛烂仔，给你爷爷滚过来！这个大叔要收你们做小弟！”
几个瘦骨嶙峋的黄毛向这边看了一眼，立刻掐灭了烟，扭头隐入黑暗。
陆野背后就是警校，战术背心裸露出虬结的肌肉，让人毫不怀疑他打起架来会有多像一头野兽。
大叔平静问道:
“为什么这么讨厌古惑仔？”
“为什么？”
陆野疑惑地反问了一句，然后不屑冷笑:
“好和坏、美和丑、笑和哭、整齐和杂乱、正义和邪恶，一眼就能看出该选哪边吧？”
“可还是有很多人选错啊！”
终结者大叔弹了弹烟灰，轻笑着总结。
陆野表情凶恶:
“选错的人都是脑子有问题！所以陆sir才要用拳头帮你们修修脑子！”
“loser？”
终结者大叔叼着烟哈哈大笑。
“喂！你在笑什么？”
陆野眼中带着威胁，准备帮这位中年古惑仔松松筋骨。
“失败者啊，你不懂英文吗？”
大叔挥动手指，在空中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写。
“是挺失败的……”
陆野被戳中痛脚，无奈叹了口气，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公示栏。
大叔把烟屁股用手指搓灭，抬眼看着陆野，眼中带着浓浓的赞赏：
“想做警察啊，我给你机会好不好？”
“真的假的？”
陆野打量着终结者大叔，很是怀疑:
“你分量很重吗？抓你能算立大功吗？”
“靠！抓我够你枪毙的！”
大叔没好气地从夹克里掏出证件:
“你不认得我也够奇怪的，我叫黄正义，警校老师没提过我吗？
我记得前些年我一直被写在教材上。”
“你你你……是你啊！”
陆野瞠目结舌，对这位黄大叔的破案事迹，警校内可谓是如雷贯耳。
黄正义又点了一根烟，得意笑道。
“要跟我混吗？你说警署算不算g城最大的社团？”
“要要要！算算算！”
陆野答应得相当干脆，生怕对方下一秒反悔一样：
“按烂仔们的说法，你以后就是我大佬，日落女王就是我顶佬！”
黄正义扑哧笑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是华国人，g城要回归的嘛！
老婊子凭什么当我老大？我睡过她吗？”
陆野开心大笑：
“大叔我敬重你，这么丑你也下得去口！
不过你能说服他们让我回去吗？
说实话，开除我的理由简直就是开玩笑！
打了烂仔就要开除，那我把g城十几万垃圾都送进赤柱监狱，岂不是要枪毙我啊！”
黄正义无所谓道：
“他们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你毕业了！”
“毕业了？我辛辛苦苦考上警校，才读了两个月！”
陆野瞠目结舌：“而且没有毕业证怎么办！”
“就是废纸，要它干嘛！”
黄正义吐了口烟圈：
“警号7538，这是你在警署的唯一编码，手续我已经帮你办好了。”
陆野幸福得差点落泪：
“是吗？那我什么时候入职，我的警服什么时候发给我？”
黄正义语气严肃道：
“你没有警服，也不去警署报道。
你的身份见不得光，除了我没人知道。
我要你去做卧底，当古惑仔替警署收风，你敢不敢做？”
陆野如遭雷击，好半晌才摸了摸脸颊讪讪道：
“黄sir，我怎么看也不适合做卧底吧？我这么强，应该去飞虎队才对吧。
而且我拜关二爷的，当卧底不就是让我背信弃义？关二爷会怪罪我的……”
黄正义拍了拍陆野的手臂，宽慰道：
“你只知道穿红鞋，穿绿鞋，知不知道绿鞋红袜？”
陆野摇头：红配绿赛狗屁，你这么搭配关二爷，不怕他砍了你啊！
“三国演义没读过？”
见陆野不说话，黄正义嘁了一声，手肘顶了顶陆野：
“就是关二爷保护两个嫂嫂卧底许都，最后脱红穿绿，挂印封金，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
卧底也要拜关二爷，是绿鞋红袜的关二爷。
他自己都做过的事，怎么会怪你？
当然，如果你非要拒绝，入职的事你当我没说过。”
你特么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关二爷，您要不要反驳一下？
陆野思考了一阵，咬着牙认真道：
“我干了！但如果我发现你骗我，我真的会拆了你的骨头！”
黄正义点头道：
“警号7538，你的任务是先混进谢彪的社团，这是个新成立的小帮会，可以用来洗你的身份。
在今后的社团火并中，你要逐步转入其他更大的社团，以便通过地下渠道，了解各大社团的动向。
还有疑问吗？”
陆野挠了挠头，“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我？”
黄正义轻笑：“有正气的年轻人不多了，你不是问谁是我老大吗？正气就是我老大。”
陆野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
“你这老家伙说话真难懂啊，那我要不要给正气老大奉茶啊！”
“不用，正气就在这儿。”
黄正义手指点在陆野心口：“你不是已经在追随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