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脑海里只有这个想法。
肩膀疼,胳膊疼,腿疼,脑袋疼,内脏也疼。
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已经无力思考,白元年缓缓闭眼。
“啊啊啊!!”
是胖子的声音,濒临绝望的嘶吼。
白元年用力晃晃脑袋保持清醒,重新挣扎着起身。
不能晕过去!他们很危险!
低头缓气的功夫,后脑的鲜血已经顺着流到眼睛处,就连视线都带上了淡淡的红。
他伸手随意抹去眼皮上的鲜血,重新握着刀冲上去。
胖子刚刚离他近,现下周围已经聚满了怪物,身上伤口密布。
“铛”一声脆响,刀砸到密洛陀脖颈上。
也许是失血太多,也许是太疼使不上劲,这一刀下去竟然只砍破了一层皮。
又是一刀。
然而周围还有太多太多。
胖子似乎是抱着最后的念头,一直大声嘶吼着,将绝大部分密洛陀都引到了自己身边。
将近二十多只怪物围着,白元年心里突然很绝望。
根本出不去
这个包围圈太紧密了。
勉强闪身躲过几只袭来的利爪之后,白元年看了眼胖子,突然有个想法。
胖子他们有枪!
这样摸黑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想过用,洞穴太小,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人,照明设备也在密洛陀密集的袭击下没法拿出。
想到这,白元年突然发疯般提刀往一个方向劈,丝毫不顾及身上血流不止的伤口。
等包围圈破开一个小口子后,他借机将胖子踹到无邪所在的洞穴角落,那里的密洛陀相对少一些。
“开灯!往这里开枪!”
几乎是白元年说完话的瞬间,无邪取出了灯打开。
漆黑的洞穴一下子被光芒撕开,密布的墨绿色怪物,崎岖的洞壁,以及被围中心浑身血污的白元年,全都暴露在光线下。
“砰!”枪声响起,接连不断。
每一声后,都有一只密洛陀倒下。
胖子明显是在为白元年寻找出路,几声枪响后,包围圈被撕开一条小小的口子。
然而数量实在太多了,口子刚撕开,便立马有新的密洛陀扑过来。
不知不觉整个包围圈已经转移到后方的洞壁处。
白元年身后靠着洞壁,退无可退。
“天真!枪法怎么样?”
“我”
“记得掩护我们,别射歪了,妈的胖爷我要是被你打死,天天做鬼找你!”
两道身影冲过来,避开枪声迎面的位置,从侧方帮着白元年。
终于,白元年退出来,枪声也越来越稀疏,往周围一看,洞穴内全是碎倒在地的密洛陀,墨绿色的粘液密布。
又一会,洞穴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这样的绝境,还真被他们躲了过去。
张启灵显然也受了伤,堪堪靠在岩壁上喘着气。
白元年顺着身后的岩壁滑坐下来,他失血太多,脑袋阵阵发晕,已经没力气站起身了。
“哈!牛!”胖子放怀笑了一声,对那边的无邪比了个大拇指。
无邪扬了扬手里的枪,也笑了笑。
然而那丝笑容刚挂到脸上,他便突然瞪大眼,面色突然变得极为惊恐。
“后面!”无邪声嘶力竭地喊着。
然而已经晚了,一只手突然从岩壁里伸出,紧贴着张启灵的背后往前刺。
那是心脏的位置!
白元年反应迅速,立马推开一边的张启灵,那只利爪堪堪错过心脏,从肩膀处划过。
鲜血瞬间蔓延出来。
几乎瞬间,又是一只手闪电般伸出,撕着白元年的肩膀往身后的缝隙处拖。
这只密洛陀不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然来不及,那只手抓的位置很不好,刚好是伤口深处,现下被扯着,爪子已经深深刺入伤口里。
这只怪物动作太快太快,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元年已经被拖拽住,大半个身子进入缝隙里。
张启灵根本顾不得被撕裂的肩膀,将刀插进洞穴里死死按住,堵住那东西的退路。
白元年的刀根本拿不动,小哥又腾不出手,胖子只能牢牢抓着拖住白元年的那只手臂往外拖。
然而那东西的力道太大,胖子无论如何使力,白元年半个身子依旧深陷洞穴。
白元年深吸一口气,努力忽视肩膀处的痛意往外挣扎。
“呲”
东西陷入肉里的声音。
肉身哪儿能博得过石头做成的爪子,随着白元年的力道,那只爪子竟然深深穿透伤口,从锁骨处穿出来。
锁骨真成了锁骨。
那只爪子顺势使劲,混着血肉紧紧抓牢那节骨头。
许是察觉到这样之后白元年根本无法逃脱,另一只爪子也伸了出来。
“啊啊啊!!”
它的速度太快太快,胖子根本躲不及,肉被划开的声音响起,肚皮裂开,半截肠子滑出来。
刀尖刮着岩壁,张启灵本就受伤重使不上力,肩膀又受着伤,现在刀倾斜程度已经相当的大,马上要坚持不住。
一切都发生在一刹那,绝望之际,无邪的声音传来。
“低头!”
白元年已经昏了过去,胖子也倒地不起,张启灵选择相信无邪,瞬间松手放开堵住裂缝的刀,按下白元年的头。
那东西见后面不再堵着东西,立马想扯着白元年往裂缝里钻。
“砰!”
枪声响起,就在白元年整个人都被扯进去的瞬间,那东西突然不动。
仔细一看,抓着白元年的那条手臂已经被击碎。
张启灵立马借机补刀,砍碎它的头颅,随即再也坚持不住般滑倒在地,勉强靠着岩壁。
至此,这一战彻底结束,损失惨重。
无邪抖着手,近乎崩溃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他已经想不出什么形容词,只知道一片血红。
张启灵扯了一下嘴角,看了眼胖子和白元年,虚弱地叫无邪过来。
无邪一瘸一拐,踉跄地走过去。
他受伤也极重,衣服都被血染成了深色,即便这样,他也是几人里唯一可以走动的。
张启灵吃力地挪动了下身子,将白元年和胖子放在他腿上,才抬头看着无邪。
无邪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温热的泪一滴滴砸到地上。
“你过来。”
张启灵叫住无邪,指了指后面的裂缝。
“我刚刚观察了下,这里的裂缝也许可以出去。”
说着,无邪面前突然出现一些食物与水。
“你带着这些东西,快点离开。”
“踏马的!”无邪没有管那些东西,蹲下来去查看几人的伤势。
“我帮你们包扎一下,休息一会一起出去。”
张启灵摇了摇头,淡淡道:“你走吧,洞口马上就会消失,我们已经走不了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胖子和白元年,虚弱地笑了笑:“我没有害死你。”
“但我害死了他们。”
紧接着,他闭上眼睛,一大口鲜血吐出。
“我!——”
无邪突然恍惚一瞬,思维停滞,只剩下满心悲凉,仿佛有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他的心脏,呼吸都带着痛意。
“说什么傻话”
无邪笑了一声,却发现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般,哽咽的厉害。
他笑不出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再也忍受不住地哭起来。
面前的三人紧紧靠在一起,寂静的仿佛三座雕像。
时间容不得他继续崩溃,无邪吸了吸鼻子,努力忽视绝望感,开始思考现下的环境。
山神肯定是假的,看眼下的情况,他们被困就是因为这些怪物堵住了出口。
而堵住出口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这些绿色的粘液。
小哥说洞口马上会被封闭,应该就是粘液会重新封住洞口,所以根本没有时间等他们三个醒来。
无邪胡乱地抹了抹眼泪,撑着墙站起来。
他突然笑着挥了挥拳,模仿着胖子的语气开口:“天真加油!”
“妈的!不是想做鬼找我吗!老子才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呢!”
“我可是小三爷啊。”
说完,他蹲下身检查几人的伤口。
小哥应该受了内伤,身上也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麒麟纹身浴血显现,最重的是肩膀处的伤口,血肉被撕裂,鲜血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无邪撒上药粉包扎住伤口,转而去看胖子。
胖子的肚子被刚刚那只密洛陀撕了个洞,皮肉翻卷,肠子流在肚皮上,甚至还微微蠕动着。
无邪又想哭了,但是忍了下去。
“死胖子!肉这么厚都挡不住那爪子,有个屁用。”他嗓子酸胀的厉害,还是骂出了声。
用空的药瓶一瓶瓶摆在一边。
仔细地将肠子塞到胖子肚子里,无邪又取出针线。
“死胖子,我针线活不好,先给你暂时缝上不让肠子流出来,等咱们出去让医生给你好好缝,肯定不留疤,还你白嫩嫩胖肚皮。”
白元年似乎伤的最重,已经彻底昏死过去,无邪摸了摸他的脉搏,微弱到可怕。
打着灯一看,眼尾的纹身已经出现,一摸额头,果然已经发烧。
无邪掰开白元年的嘴,往里面塞了两颗药,看着人下意识咽下去才处理其他地方的伤口。
面前的人似乎已经成了血人,到处沾满了血,地上的石子混着灰,嵌进翻出来的肉里。
后脑处的伤口流着血,一向白皙的脸被血糊着,再也看不清面容,头发被干掉的血和泥弄的板结成块。
肩膀上的那只爪子穿透血肉,哪怕胳膊被打断,依旧捏着锁骨。
无邪小心敲碎那只爪子,仔细取出玉石碎片,带动着皮肉翻动,一抹白色出现,赫然是骨头。
那只手原来一直穿过皮肉捏着骨头!
无邪无声地哭着,从肉里挑着碎石。
白哥他明明那么怕疼
但是他怎么忍过来的无邪已经无力去想了,只是使劲地放空自己,麻木地包扎伤口,太激烈的情绪不适合在这里出现。
终于,三人的伤口处理完毕,无邪再一次下意识忽略了自己。
这一次能提醒他注意伤口的人都不再说话了。
时间紧迫,无邪必须赶在缝隙消失前处理好伤口,所以给几人包扎的都很简单。
所幸白元年之前给他们的药粉止血效果足够好,所以哪怕包扎简略,伤口处都不再有血流出。
三个成年男人太重。
无邪拼拼凑凑组成一只简易板床,将几人放上去。
绑好板床的绳子被挂到无邪肩膀上,已经勒出重重的红痕。
他咬紧牙关,紧握着绳子,身体前倾拉着后面的板床。
板床艰难地开始滑动。
无邪心里一喜,继续用力。
肩膀已经开始颤抖,手上和肩处火辣辣地痛,然而无邪浑然不觉,继续加大力道。
手臂上的青筋狰狞地凸起,太阳穴处突突地跳着,一声声含糊不清的用力声响起。
板床滑进缝隙。
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缝隙内传出,带着不甘与执着。
“就算起!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缝隙曲折悠长,有的地方极为狭窄,甚至一些地方直接垂直。
谁也不知道,无邪一个所有人眼中的弱官人是怎么带出三个成年男人的。
只知道那人出来的一瞬间痛哭流涕,失力倒下去。
“找到了找到了!”
嘈杂的声音弥漫开来,众人合力将里面的四个人扯出来。
看到那几人身上的伤口时,一堆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低声惊叹:“我的天!他们这都能活着出来!”
潘子焦急地指挥将人往车上抬,到无邪时那人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无邪虚弱地睁眼,紧紧捏住潘子的手:“我带出来了一个不少一定要救好他们。”
潘子点点头,抱着无邪放上车。
“小三爷,你辛苦了。”
无邪放下心,彻底昏迷过去。
白元年是第三个醒来的。
也许是潘子安排的,也许是巧合,四个人刚好一个病房。
一旁的张启灵和胖子正啃着苹果吃,咔咔作响,显然牙口极好。
“呦~醒了?”
胖子调侃一句,叫来医生。
“你们怎么样了?”白元年问。
张启灵摇摇头:“没事。”
胖子继续啃苹果:“还好咱们命大。”
说完又看了眼还在昏睡的无邪,突然笑了一声:“这小子”
各种冰凉仪器贴在身上,白元年被激地打了个冷颤才继续开口。
“无邪他”
胖子笑了笑:“医生说太累了,还在昏睡,没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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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谁再说我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