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庆长公主府来贵客了。
起先,当随行的侍卫道明自家主子是来公主府探亲的时候,守门的侍卫险些都想赶人。
知道什么叫“公主府”么,装亲戚装到这儿来,疯了吧?
但是下一秒,那侍卫便拿出了一面令牌,然后马车里面还出来了一位粉雕玉琢、而且有点眼熟的小公子。
守门的侍卫马上就给跪了。
二皇子十分大气的一抬手,“免礼吧,爹说了,我们此次是微服私访,一切从简便是,姑姑、姑父在不在府中?”
他说话的工夫,那边皇帝陛下和贵妃娘娘也先后走下了马车。
二皇子都喊爹了,侍卫就是没见过那两位贵人,也万万不敢起身,赶紧给皇上和娘娘磕头,禀说公主和驸马都在府内。
另一边,得到消息的怀庆长公主也赶紧与驸马一块出来接驾。
二皇子献宝似的拍拍装蛐蛐的提罐,眨眨眼睛问怀庆长公主:“之前那几只蛐蛐,姑姑看过了吗?是不是特别威风?我又挑了几只好蛐蛐,来寻姑姑‘比试’了!”
实际上,怀庆长公主跟驸马刚才正是在斗蛐蛐。
只是驸马话不多,怀庆长公主又实在是不精此道,所以不仅没能斗出外面那种热火朝天的氛围,反倒还有些绞尽脑汁找话题的窘迫。
二皇子的话简直就像是春日的一缕微风,化解了怀庆长公主当前的窘境。
于是,二皇子马上就被怀庆长公主拉去了花园,参与她和驸马的“斗蛐蛐大赛”。
二皇子不在时,怀庆长公主只会说:“这只长的好威风啊”、“那只是不是要赢了?”
而对斗蛐蛐之道并不比她多了解多少的驸马可说的话就更少了,大多数时候都只有“公主说的是”这一句话可答。
现在二皇子加入了,公主府的“斗蛐蛐大赛”终于有了讲解员。
驸马听的认真,长公主也在旁边引着侄儿多介绍,然后又摆出受教之态夸赞侄儿。
二皇子用“真的假的?”的眼神看向怀庆姑姑,然后迟疑问道:“姑姑小时候没有斗过蛐蛐吗?”
他说的都是基本常识啊。
怀庆长公主迎着侄儿不可置信的眼神,窘窘的摇了摇头。
她怎么会喜欢看虫子打架呢,哪有自己去打马球有意思。
于是二皇子看向怀庆长公主的眼神马上就带了同情的意思。
怀庆姑姑好可怜哦,竟然连斗蛐蛐都没玩过。
于是他给怀庆长公主讲的更为耐心而详细了,一边讲,一边还时不时的停下来去看怀庆长公主的表情,确信姑姑明白了,二皇子才继续往下讲。
结果二皇子看怀庆长公主,长公主又去看驸马,看的次数多了,二皇子回过味儿来了,“……姑父不会也没玩过吧?”
怀庆长公主马上转头观察驸马的神色,旁边坐在伞下喝茶的贵妃娘娘也窘了。
她摸摸鼻子看身边的皇帝陛下:你儿子闯祸了。
皇帝:……
他把视线转向儿子旁边的妹妹和妹夫,就看驸马神色平静道:“是,得二殿下相赠之前,臣也不曾玩过。”
于是怀庆长公主和驸马完全就变成了二皇子殿下眼中的两枚可怜虫。
皇祖父和姜老侯爷管子孙好严哦,竟然连这个都不让玩。
然后他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皇帝爹:“父皇,你不会也没玩过吧?”
皇帝陛下当然也没玩过。
二皇子再去看母妃。
庄韫兰微微对二皇子一笑:“母妃不可怜,母妃是自己不爱玩!”
二皇子想了想,母妃好像确实对这个不感兴趣。
于是被二皇子认定是对此很感兴趣,只是碍于皇祖父或者姜老侯爷的压迫,这才没能体验斗蛐蛐乐趣的皇帝、公主和驸马就全部都被他给拽去体验斗蛐蛐之“乐”了。
庄韫兰看看围成圈圈蹲在那儿的四个人,然后收回目光,沉默望天。
可能是往日的皇帝陛下太过无所不能,此时忽然发现父皇的“可怜”之处的二皇子殿下内心瞬间生出了对父皇的无限同情与愧疚。
他以前只享受父皇待他的好,却没有关心过父皇有没有什么为难之处。
于是,直到回到长乐宫,二皇子还在对自己的皇帝爹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
皇帝陛下原本还有些尴尬,结果喝着儿子亲自泡的茶、吃着儿子亲自拿给他的糕点,他竟然产生了一种有些微妙的幸福感。
于是皇帝陛下也不尴尬了,直接就摆出一副“没错,父皇就是很可怜”的模样,然后坦然接受儿子的各式“孝敬”。
庄韫兰差点吃醋。
敏锐感觉到母妃的小情绪的二皇子殿下马上也给贵妃娘娘倒了一盏紫苏饮子,然后又去给母妃拿她爱吃的奶豆腐。
他今日好像冷落母妃了诶。
嗯,不能因为母妃不可怜,就不对母妃好,他应该让母妃更幸福!
于是喝到崽崽倒的水、吃到崽崽递的糕点的贵妃娘娘也满足了。
等到豆丁二皇子妥妥当当的“安置”好自己的父皇和母妃,一步三回头的回厢房去,庄韫兰再去偷瞄一眼皇帝:那什么,安哥儿都走了,别装了。
结果皇帝陛下直接仰倒在罗汉床上,然后把贵妃也给拉倒了,“安哥儿走了,你就不心疼朕了?”
庄韫兰:“……”
她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皇帝陛下的胸膛,“臣妾猜,那蛐蛐是您自己不爱玩的吧?”
皇帝哑然失笑。
贵妃猜的不错,但也不全是。
他像安哥儿这么大的时候,还生活在端肃皇贵妃的永宁宫,从不知道世上还有斗蛐蛐这项游戏。
既然不知道,自然也就谈不上爱与不爱、想与不想。
而等他接触到这项游戏的时候,他已经过了对这东西感兴趣的年纪,自然也就不会产生什么感觉了。
皇帝似叹非叹的笑了一声,去看怀中的贵妃,幽幽道:“庄卿怎么这么难骗啊。”
庄韫兰笑眯眯的顺杆爬,“那皇上干嘛非要骗臣妾呢,您不骗臣妾,不就用不着体会这方面的难处了么。”
皇帝搂着贵妃的纤腰,低头闷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