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塞恩位于瑞士的中心地带。
相比古典气息浓郁的首都伯尔尼, 这座小城山环水抱,从容的融入在大自然中,美得轻盈而舒展。
秦夏的婚前单身派对就定在这里办。
说是单身派对, 实则是一家人难得的整齐出游。
秦东主动担下导游一职,许意知自告奋勇摄影师, 做好服务工作。
景点拍照打卡丶享受酒和美食。
每去到一处有意思的地方,姚雯还会根据周边环境写一段小剧情。
秦夏领衔演绎, 蒋优优丶朱良丶大龙丶伍小宏还有她自己当配角。
着名戏曲大师许涟为特邀演员,亲情出演。
剧本随时随地都在改。
悬疑的开端, 无厘头的过程, 最后必须喜剧收官。
秦向前第一次近距离看女儿表演,表情里都是欣赏,自豪感频频溢出眼眶。
阳光很暖,拂面的微风像天使用柔软的小手捧起你的脸颊轻轻亲吻。
湖水清澈湛蓝, 天鹅和野鸭自由自在的戏着水,视线的镜头是神秘而壮美的雪山。
畅玩一整天, 晚上就要沈下心来为明天做准备了。
虽是有明确限定的婚礼,流程却不比九月在京市举办的那场简单,来的都是关系极好极亲密的亲友, 怠慢不得。
将建在湖边的花园酒店整座包下,待到明天婚礼结束,亲友们可以决定是否自行逗留, 期间产生的所有费用都由许意知承担。
这几天在酒店里忙前忙后丶忙里忙外, 大家都对她印象深刻。
且不管婚礼办得如何, 来自东方古国的神秘富家女已经在童话般的小城留下新的传说……
褚振轩十点抵达,先把许意知叫到跟前询问。
从明早的茶点到婚礼上用的所有曲目,新娘佩戴的珠宝丶新郎的袖口丶宾客的伴手礼, 事无巨细都要了解一遍。
许意知心里犯嘀咕:难得当一回婚礼策划还得跟太爷做工作汇报,不比上班轻松哇!
老爷子嘴上表达着对褚家三代单传孙的嫌弃,犀利的眼神相当有戏,可该关心的一样没落下。
等到问答环节结束,已是后半夜。
秦夏的房间在酒店子楼,顶层有一套设计独特的全封闭式花园房。
主卧没有准备床,却搭了一顶三角形的帐篷,里面铺了厚厚的床垫,堆放蓬松柔软的枕头,角落里贴心的置一张小巧的矮脚茶几,挂上星星灯,便是一个令人倍感安全的私密空间。
倾斜的玻璃屋顶下,层层木梯上养护着大大小小几十种不重样的天南星科。
生态系统每隔一段时间会自动加湿,从各个预定的角落喷出轻纱一般的水雾,给植物们营造出适合生长的湿度。
缤纷多姿的叶子自带疗愈奇效,无论心情多么糟糕,置身其中,总会不自觉放松下来,重新找回内心的安宁。
许意知半个月前看房时一眼相中,将其定为新娘的秘密场所。
带着礼物过去时,帐篷里透出馨软的光,隐约描摹出女人慵懒放松的轮廓。
帐篷外,靠近入门的左侧错落堆放着新娘收到的礼物,亲友准备的丶影迷赠与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手写贺卡,满满当当的心意。
另一端的玻璃屋顶下,是植物安宁的陪伴。
许意知对如是环境满意得直点头,嘴角挂着笑容掀开帐篷的布帘,秦夏正靠在抱枕堆里,享受的吃曲奇丶喝酸奶,手里的打印装订的剧本已然翻过半。
“婚礼前夜还在看剧本,婉婷老师知道你这么拼至少失眠三天。”她打着趣,勾首钻进去。
秦夏扬眉,很认真的口吻:“被我碾压,是她这辈子避无可避的功课。”
许意知贴着她的手臂坐下,还故意朝她那边挤了挤。
调整出一定的舒适度,母女两相视而笑。
“那是什么?”秦夏注意到她带进来的东西。
用深蓝色绸缎包裹的礼盒,目测表面长宽高的尺寸,像是装着珠宝。
“你猜。”许意知将礼盒放在腿上,双手如魔术师那般在边缘轻触,故弄玄虚的注入魔力,眼里漫出得意的神采。
秦夏几乎没有犹豫:“错爱之泪。”
“……”
“我猜对了。”
“对,但没完全对!”许意知还有挣扎的馀地。
盒子打开,黑色的丝绒上安静的陈列着数枚大小不一的蓝宝石,大多为水滴形。
虽然切割工艺是肉眼可见的精湛,在帐篷软黄的灯光下,保持静置也焕发出绮丽的光彩,可跟原本完整的宝石相比,少了不止一点震撼!
“你把它分/尸了?!”秦夏声音劈叉,指尖正在拨弄的剧本被无意识撕掉一页!
“别激动,这是它最终的宿命。”许意知连忙安抚,“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错爱之泪,叫着挺浪漫,用来当定情信物就未免有些不吉利了。
秦夏接过礼盒,先拿起最大的那颗放到灯下细看。
“觉得不吉利可以在婚礼前后送给我,再说我跟霸总都领证了,我们生命中最大的玄学不就是你吗!啊,比原来小了好多,我的心在滴血,吧嗒吧嗒丶吧嗒吧嗒……你听见了吗,败家女?”
用一句话女明星收到礼物的反应:送得很好,下次别送了。
许意知边笑边为自己辩解:“我切的不是宝石,是老褚家感情的诅咒。”
“行,心意收到了,从今以后你叫褚意知,回头你自己跟外婆解释。”秦夏把闺女送的礼物放到一旁。
表情是意兴阑珊的,心里却已经想好要把错爱的‘尸体’重新组合拼出怎样正确的模样。
许意知开始思考新的问题:“褚意知……说不出奇怪?”
秦夏突发奇想:“你可以给自己取一个褚姓的名字。”
许意知跟许老师姓的原因不难猜。
为了保护,为了将她藏得更深一些。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化解了心结,消除了芥蒂,她可以成为任何想成为的人。
许意知撑坐起来,黏糊糊的挽住秦夏的手臂:“你有没有发现,要是我跟你姓的话,我就叫:秦意知。”
秦夏并未否认这一点。
实际上很早就发现名字里的玄机,于是她暗自猜测,在那条平行的世界线上,那个秦夏并不后悔与男人相知相恋。
许意知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意知这个名字,是否代表‘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或者‘我希望你知道我心意’,更甚许意知本身就是两人从未说穿的丶最终的‘心意’?
“突然有点害怕。”秦夏止住思绪,伸手轻抚许意知的脸庞,“我现在,很习惯你的存在。”
要是有一天……
不,时间是固定的。
到了明年五月五号,许意知忽然消失怎么办?
如果她回到原来的世界,而那个世界的自己已经消亡,她要怎么重新去面对一切?
那个世界的褚涵会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帮助她丶陪伴她?
这与秦夏无关,更不是她期望的结果。
“想什么呢?”许意知双手扶着膝头坐直,瞳眸清澈炯亮,“不是在说名字吗,怎么表情一下子变得那么伤感?”
秦夏回过神,心头的怅然若失还在持续发酵,一时语塞。
帐篷外,冷不防响起大佬低沈的询问:“叫褚知意,如何?”
母女两同时被吓了一跳,都没察觉外面有人。
但好在这么一吓,萦绕在空气里的忧虑被一冲而散,消失得干干净净。
再去回味褚涵那句话,冷冰冰的语调,乍听充满了刻薄的计较,仔细拆解就会发现里面藏着一丝小心与试探。
生怕提议被驳回!
秦夏欲盖弥彰的扬声:“你什么时候来的?”
许意知扭身探出帐篷,在看到大佬一身长款睡衣,左手还拎着睡袋的形容,不得不说内心些微震撼。
准备得太齐全了……
即便如此,她眼神戒备的盯住大佬,不给半点商量:“结婚前夜新郎新娘不可以见面,能不能守规矩!”
褚涵被她严肃的口吻逗笑了:“我以为你大费周章把花卉房的床搬走,费尽心思在这里搭一个帐篷,是为了方便今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和平共处。”
大费周章丶费尽心思丶一家三口丶和平共处……
拆开来都不是能组合到一起的词组,大佬却能放在一段话里,既流畅的表达出他当下的意愿,又丝滑的刻薄了亲闺女,杀伤力还控制在她承受范围内。
许意知脑子一转,稍作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不怎么是她亲爹呢?
“我觉得褚知意这个名字挺好,顺口,有意境,我同意了,可以用。”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缩回帐篷的前0.01秒,眼皮掀了掀,向亲爹飞了一记眼刀。
“我看见了。”褚涵纵容的笑了声,环顾四下,去角落里拿出备用的防潮垫和枕头被褥,迅速在帐篷外铺设好,钻进睡袋。
作为一个有丰富徒步经验的户外爱好者,他的动手能力非常之强,适应力更不消怀疑。
帐篷里,秦夏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和许意知无声交流:你就同意了?立场呢?原则呢?从今往后没有许意知,只有褚知意了?
说好的母女交心之夜呢!
许意知摊手丶耸肩,表情无辜:你也需要尽早习惯他的存在,都是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