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衙外围着一群人。

    早晨，汪家闹出了丑闻，打死外室又打伤正妻，午时，当事人前往国公府负荆请罪时，被璇玑卫抓了。

    听说，那人背着荆条肩上还没有出血，后来更是把荆条落在路上。

    显然不是诚心道歉。

    这不，国公府把事情闹到了京兆府衙，想要和离呢！

    人群中有人问：“世子夫人，您不是说，汪家已经同意了与您妹妹和离，怎么还不派人来？”

    齐云舒从容一笑，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他们在清点嫁妆。我们两家已约好时辰，黄昏时分到京兆府衙签字和离，消除户籍。”

    “清点这么久还没清点好？”

    “或许是国公府势大，想逼着汪家人前来和离呢！”

    “不是说汪家二少爷打人了？”

    “我怎么听说是，齐国公府二小姐与人私通，被他发现了？”

    “急什么，两家人约在黄昏，这不还早着呢！”

    人云亦云。

    齐云舒眸色渐冷，看来，汪家派了不少人潜入人群中散布谣言。

    她不由发愁，指挥佥事常旭怎么还没把人押来。

    不远处，萧昀凌听着小厮打探到的消息，笑问常旭：“你真的不打算押着人去京兆府衙吗？”

    “等。”常旭无奈地回答。

    他想要齐国公府记住他的人情，就必须等待时机。

    萧昀凌理解常旭的不易，没有任何背景，靠着一身军功进入璇玑卫，一切都要自行筹谋。

    但他心里总有另一种声音——若事事都靠谋划，不谈真心，如何能得到旁人的真心呢？

    他提醒道：“你如何保证，国公府没有任何后手？”

    小厮说，承恩侯府的嫡大小姐也在国公府。她行事周密，胆大包天，未尝没有破局之法。

    常旭面露犹豫，他确实不能保证国公府有没有后手。

    要不要赌？

    犹豫间，檀芸已到。

    她拿着长公主的信物，高声道：“汪家老爷知道小辈做的不厚道，苛待了二姑夫人，特地送来赔礼，又请来长公主上门说和！”

    “长公主深知强扭的瓜不甜，也知道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对二姑夫人的遭遇深表同情，便也同意了两府和离，特地让我手持信物，前来做个见证。”

    说着，檀芸对围观之人展示长公主的信物。

    齐云舒心中疑惑，长公主与齐国公府素来不和，为何相助？

    会不会有诈？

    檀芸高喊：“长公主深明大义，国公府深表感激。”

    齐云舒也跟着附和，在明面上做足了样子。

    檀芸喊来承恩侯府护卫：“你随我去请汪家老爷签和离书。”

    又对齐云舒低声道：“长公主是汪家请来的，被表小姐骗走了信物，我这是狐假虎威呢！”

    齐云舒愣了几秒，没想到自己女儿还有这般能耐，心中顿时生出一丝自豪感，笑道：“既然长公主出面，汪家定然不敢拖延。”又吩咐侯府护卫，务必保护好檀芸。

    听闻长公主介入此事，还是汪家派去求和的，人群中对齐国公府的非议顿时没了。

    常旭看着戏剧般的一幕，肠子都悔青了——

    他就不该赌！

    常旭当即把汪明扛在肩头，快步朝京兆府衙跑去。见到齐云舒，他把人放下，喘着气道：“公事繁忙，这附近又围满了人，结果耽搁了。”

    “无碍！”齐云舒心情甚好，也不计较这些了，“常大人可有时间陪我等一等汪家人？”

    常旭点头：“有。”

    齐云舒见常旭如此忙碌，不由好奇道：“常大人如此忙碌，在宣平坊附近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常旭正愁着如何编迟到的理由，听到询问，当即回答：“确实发现了不少线索，听汪家下人说，那些被打死的女子大多是江南口音。这些年，江南一直有女子失踪，璇玑卫内有不少案宗记录此事。”

    听到江南，躺在地上装死的汪明动了一下手指。

    齐云舒点头，突然想起女儿的养父母们就是从临安往长安走，淡淡的不安感漫上心头——

    恩人们不会出事吧？

    她忙追问：“那近些天呢？江南还有没有女子失踪？”

    “上巳前后有。”常旭见齐云舒神色紧张，立即开始回忆，“璇玑卫的情报每半个月汇集一次，近两个月的没听说有人失踪。”

    没得到准信，齐云舒更慌了，问的更细：“你能从情报里推断，那些人间隔多久行动？”

    “夫人也是遇上困难了？”

    “我有个亲戚，上个月从临安出发前往京城。”

    “上个月啊！”常旭记得，江南有一批违法的牙子落网了，一对商贾夫妻救了许多被拐的女子，便宽慰，“这半个月，江南很安定。”

    齐云舒拍着心口，嘴里碎碎念念：“安定就好。”

    另一边。

    檀芸还没到常乐坊，汪家人就从混在京兆府衙外搞事的下人口中提前听到了消息。

    齐家居然来这一出！

    汪家请来长公主保住婚姻，齐家却不知怎么骗到了长公主信物，还阳奉阴违地搞事。

    这简直是把汪家架在火上烤！

    汪老夫人气得捶胸顿足：“齐家怎能如此，收了我们的礼，还有什么不满意，要这样来害明儿。”

    汪夫人也觉得憋屈，说话一时间没了顾忌：“那璇玑卫也是，明儿不过是打死了几个贱奴，他们非说，明儿涉嫌卷入拐卖案！”

    汪父气急，指着汪夫人骂：“慈母多败儿！愚蠢、无知——你知不知道，依照大梁律法，即便我们有着奴才的卖身契，也不能随意打死！”

    汪夫人嘴犟道：“反正那些女人都是黑户，他们也查不出……”

    “黑户！”这回，汪老爷子也变了脸色。

    大梁极其看重户籍，所有牙行都由朝廷统一监管，严禁私营。穷人家把孩子卖入牙行，官府会将其户籍变更，等主家买人。

    同时，“买人”有时限，最长三十年。三十年后，不论此人因何事被送入牙行，罪官后代也好，贫苦人家也罢，都能恢复良籍。而且，被买十年后，若主家愿意担保，也可以提前恢复良籍。

    正因如此，一切拐卖者在大梁都是要遭到重罚的。

    轻则杖责七十。重则——

    抄家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