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上的红线拉得越来越密,屋里静得能听到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侦查队员们在桌边轮流站好,白小柔在一侧翻着记录,蓝娜娜安静坐着,偶尔低头记几行字。
三天过去,所有人都一夜没合眼。我坐定在桌首,把目光投到李勇身上。
李勇指着中央一片被浓重标记的区域开口:“老马的总部就是这座三层楼办公楼,外围加了铁丝网,院子内外有两层岗哨。
我们观察了三个班次,每班四到六个人,轮班并不拖延。
士兵只用步枪,也造了点土炸弹,不过子弹有点少,换守时都是一颗不浪费。”
我点着桌上几处特别标红的标记:“物资仓库在哪?”
他把手指按到东侧一排低矮的仓房上:“这些是他们主要的物资库,食物、水,还有一间留的医用物品,看押都十分严密,搬运物资时也只让自己的人跟着。”
李勇又扯了下卫衣,说了句:“还有个重要人物。
老马手下有个退役军医,负责给里边人治病。
医疗条件比哪一家都强,其他派系伤了也想找他们看病。”
我的手敲了下椅背,没有多说:“医生,是难得的突破口。”
笔记本沙沙一阵,王铮接过话头,把地图向自己这头转了转。
他把手指压在地图西侧,重新画了几道短线:“‘钢铁’那伙只有二十多人,但每个都带了半自动,子弹比谁都多。
火力、位置都占好,安保中心本来就有围墙和老保安的岗哨台子。
里头几个据说干过工厂保安,都比较懂怎么防守。”
王铮停了下,脸上挂着几分犹豫:“问了点周围的老人,有人说,‘钢铁’头儿的亲弟弟几年前被老马弄死,两家早结下死仇,到现在也不对话。
老马强,他们死扛也不服气,周围人都劝不开。”
说到东区,他又把笔在地图东侧转了两圈:“工程师联盟十来个人,都是原厂里的老技工,主要靠修理机器吃饭。
他们手头不怎么有枪,自己做了警报器和些简易防御,每次找老马、‘钢铁’讨要物资,都拿技术和实际服务换。”
我抬手压住地图:“供电掌握在他们手里?”
王铮微微点头:“他们最熟车间配电箱,备用发电机也看得懂。
‘钢铁’这边修不了东西,只能求人家;老马对他们不太放心,但没办法。”
轮到赵雷上前,他直接从背包里抽出几张打着折痕的照片,边放边说:“工业园北端,那块有一组快被草木埋住的小楼,没人在乎,进出口也就那对看门的老夫妇住。
我们拍了些照片,老门牌上写着‘后勤车间二’,里面机器还都在。
地面是带轨道的,墙上挂满各种工具。有些机床甚至没拆包装。
还有几箱写着‘配件’,未开封。”
赵雷说完从口袋里取出几张缩印的图纸:“我们翻到地下仓,有锁着的柜子,里边是传动装置、火控部件的加工图和带盖的说明手册。
看样子,这里是给附近军用车队供零件的。设备没坏,灰尘都不多。”
我默默记下他汇报的每一个细节,问了句:“整个院落情况如何?
有什么防备?”
赵雷指着照片说:“附近几乎没人巡逻,就这对姓张的老人住在门口,每天喂鸡砍柴,偶尔巡一圈。
朝南那一侧有隔空的地沟,是废水管,下雨容易积水;西边有一条隐蔽小道,长满杂草,能直通主路。
三家势力都没怎么关注,主要担心捅了大马蜂窝,反倒吃亏。”
我摸了一下桌面的边缘:“工厂处在三股势力交界,没人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
桌上所有情报已经摆明。我放下笔,视线在几名队长和小组成员间缓缓扫过。
“先拿工程师联盟开头。他们四面楚歌,技术有用但守不了地盘。
派人用流浪修理工的身份接近,慢慢接触骨干,一旦认可,让他们先给我们通消息。”
我又问王铮:“三家关系闹得这么硬,有无可利用的机会?”
王铮点了下头:“我们把两家矛盾放大点,用些闲话挑挑老马和‘钢铁’的情绪,不难点一把火。”
我又叮嘱赵雷:“那处军工设施必须优先盯紧。
不许大张旗鼓,还是得假装没发现,用技术组身份渗透过去。
那老夫妇得先沟通。蓝娜娜,组一只专业队,只带必须装备和粮食,明天夜里进场。”
蓝娜娜抿了一下嘴:“队伍怎么选?技术型还是警戒型?”
“技术人员优先,工程师、通信、急救都要配一个。
防卫装备只带必需品,不许有任何威胁举动。
老俩口还要用得上我们,把他们拉拢住,比派哨兵有用。”
白小柔忽然问道:“万一其他派系发现了咱们在里边活动怎么办?”
我靠在靠背上,打开平板上的系统控制台:“真出意外,马上封锁区域。
‘区域封锁’功能刚解锁,随时能把军工厂外围锁起来。
到时候哪怕他们反应过来,短时间也进不来。”
我吩咐蓝娜娜:“拟定详细计划,把队员名单和装备方案今晚交给我。”
大事已定,会议终于散去。我收起地图和照片,随手点了下系统的通讯弹窗,让底层人员撤队回房。
随后我绕到基地最深处的地下审讯室。门一关,一股潮湿味夹着消毒水味压下,人没什么声响。
我站到中间铁栏后,姜美人隔着铁门靠在墙角,连头发都没怎么整理。
她看见我过来,嘴角勾了勾:“你抓到了我,又能稳几天?
外头等着看你乐子的可多着呢。”
我不抬头:“你用过的本事我们记录下了,往后怎么选,是做交易还是当教材,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她耸耸肩,头别到一边,显得并不服软。
我又走到两个单间前。赵刚坐在地上,膝盖磕着铁栅栏,眼睛死死盯着地面。
我冷冷说:“自己人背后捅刀子,现在坐这儿,还指望能留着?”
他嗓门低沉:“我不过想拿回本来属于我的位置,就是地盘和人。”
我没什么兴趣和他多解释,看向隔壁的郑天。
郑天缩着肩膀,嗓门快看不到底:“求求你,卫新,别杀我,只要能留我条命,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点了点头,朝看守队员招手。队员正色而立,等着我的命令。
我只说了一句:“姜美人明天转到观察室,生活照顾要跟上,她的外联和信息系统还有点用。
赵刚和郑天,安排明天全体集会公开处决。这是进入下一步的最后信号。
让所有人都把结局看清楚。”
看守抬手敬礼:“明白,长官。”
走出审讯室,脚步在逼仄的楼道里没什么回声。
我简单梳理着这一天的局势:内部必须清干净,外头的棋还要下一盘一盘落下。
此刻,北区的破局已初步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