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称呼是你自己取的吗？有点难听啊。”


    索斯抬手掏了掏耳朵，满脸写着对这个前缀名的嫌弃。


    一个无情践踏人命的刽子手，现在居然还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模样。


    南柯冷哼了一声，那双眼尾上挑的杏眼微微眯起，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上方的两人。


    “谁问你意见了？”


    屠月刺在满是伤口的手中发出细微的嗡鸣，黑金色的肃杀之气缓缓萦绕在锋利的刀刃上，昭示着武器持有者心中此时不断升腾的杀意。


    “不过不用担心，很快，你就再也听不到这个称呼了。”


    看着南柯那锐利如刀般的眼神，索斯的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个略带疯狂的笑容：“你的眼神很不错！我喜欢。”


    说罢，索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狭长的眸中平添了几分玩味的神色，纯白色的明亮火焰在他抬起的指尖迅速燃烧起来。


    上下落差好几米的空间中，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瞬间被紧绷起来。


    气氛顿时显得剑拔弩张，似乎只要其中有一方先有了动作，这场战斗的发生就在所难免。


    就在这时，一只包裹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伸了出来，轻描淡写地拂去了绷紧的弦，也挡住了二人充满火药味的视线。


    “索斯，你又忘了我们来这里为的是什么了吗？”


    两束用白色丝带缠起的发辫随着萨娜侧头的动作轻轻摇晃。


    她的语气听起来分明是柔和的，但这份柔和中又暗藏着些许不容置喙。


    原本还一脸“我是战斗狂”模样的索斯迅速哑了火。


    仅仅是萨娜轻飘飘的一句带有警告意味的话，他就收起了手中燃烧着的火焰，安分地立在一旁。


    就在他们对话的间隙，南柯的视线在二人之间快速游移，电光火石间，她也对这两个人的身份结构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


    这个名叫萨娜的女子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但明显比旁边的索斯地位要高，他们行动的话语权多数还是在萨娜的身上。


    尽管眼睛上蒙着层厚厚的黑纱，萨娜却十分快速地察觉到了南柯停留在自己身上略带审视的目光。


    她慢慢转过身体，向南柯扬起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不好意思，索斯平时说话比较心直口快，我们原本是想帮你，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南柯先是一愣，然后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光明教会的干员竟然说要帮我？帮我什么？帮我归西吗？”


    “确实，以追杀者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面对南柯的嘲讽，萨娜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似乎早就料到了南柯此刻的态度。


    她的唇勾起一个淡然的弧度，然后举起右手，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重重打出一击。


    来不及咽下的血从嘴角渗出，为她略显苍白的唇色沾染上一抹艳红。


    这一套自己打自己操作显然让南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是什么技能发动的步骤吗？遇事不决先给自己来一掌？


    南柯还半蹲在地上的双腿警惕地往后挪动了几寸。


    随着某种硬质外壳皴裂的声音响起，一道蓝色的光径直从萨娜的胸膛穿透而出，呈新月状的印记缓缓浮现了出来。


    “npC萨娜已向你亮明真实身份，请玩家及时确认。”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在南柯的耳边响起，她揉了揉眼睛重新向萨娜的方向看去，只见萨娜的头顶上已然出现了一行淡蓝色的小字。


    “夜盟...干员？”


    这个反复出现在自己的游戏剧情中，再熟悉不过的名词让南柯眉头一紧。


    夜盟，似乎就是之前的胖牧师口中，那个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的组织。


    明明隶属于光明教会巡查小队的萨娜，真实身份却是属于敌对方的夜盟，那也就是说......


    “你们俩是夜盟派来搞潜伏的？”南柯狐疑地扫视了他们两眼。


    “看来脑子不算太笨。”索斯双手抱臂，露出一副还算满意的表情。


    萨娜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解释道：“我和索斯是卧底在光明教会的夜盟干员，寻找幸存的干员也是我们的任务之一。”


    “恭喜玩家，现已为你接取新手指引任务，检测到玩家尚未处于新手安全区域，请玩家前往指定区域完成任务。”


    系统都提示了，看来这个npc并没有骗自己。


    “那这些人不是你们杀的？”


    “自然。”索斯往南柯身边看了一眼，接着说。


    “你的行踪我们早已经在第一时间截下了，但负责肃清的队伍似乎接到了更高级的命令，越过侦查队伍直接就追到这里了。”


    萨娜轻轻叹了口气：“光明神殿里负责的肃清的□□战力极高，且全都是一群视人命为草芥的疯子，就算我们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或许你刚巧不在，是命运的选择。”


    望着微弱的光线中不断飞扬的厚重尘埃，还有那被压在废墟之下，脸上逐渐失去血色的李婶，南柯陷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责。


    如果自己是因为练级来这里，是不是这些npC就不会被追杀到此处的光明教会屠杀殆尽？


    如果没有出去做任务，会不会留在这里的自己就有能力保护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npC？


    可惜，即便是置身于这个由代码编织的虚拟游戏世界，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故事轨迹。


    南柯已经无从知晓在这段游戏剧情中，倘若她做出另一个选择，那只名为命运的蝴蝶又会如何扇动翅膀。


    因为此刻，她已被牢牢地束缚在了这个既定的结局之中，无从窥探那些未踏足的可能性。


    思忖间，南柯垂于身侧的手掌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突起的指关节由于过分用力显得微微泛白。


    “还有办法救她吗？”


    萨娜摇了摇头道：“这位女士伤势太重，我能感受得到她周身的能量波动已经非常微弱了，而能治疗这种伤势的，恐怕只有女神圣殿的圣女才能做到。”


    “至少...能把她带出去。”


    “我可以对她进行暗示让她暂时感受不到痛苦，不过持续时间不长，得抓紧。”


    南柯那紧紧攥起拳头终于还是松开了，一如她此时此刻心中翻涌的无力感。


    “弱小，是无法挽救一切的根本原因，”


    法法自动关闭了照明系统，它的视线缓缓平移，黑暗之中泛着金色光芒的眼眸静静看向南柯：“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


    带着些许寒意的风在空旷的屠宰场里肆无忌惮地胡乱吹着，吹乱了南柯别在耳后的碎发。


    也吹起了李婶手中，那缕遮挡住李北星双眼的墨色长发。


    “从小到大没人能给你梳头，你那么小就得学会自己整理这头头发，不过能在最后给你梳梳头，这样也不错。”


    苍老的手在李北星微微泛着奇异蓝光的墨色发丝间轻划过，李婶将那些散乱的头发拢在一处，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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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扎起一束利落的低马尾。


    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在她的脑内预演过了几千次。


    “北星啊，你要记住，这些能力是神赋予你的礼物，离开了奶奶也要好好运用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李婶的语调轻松，仿佛只是在交代日常再平凡不过的一件小事。


    可在李北星无法看见的身后，泪水正不断地从她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下来。


    不忍再打扰这对祖孙最后相处的时光，南柯背过身望向了远处。


    轻巧的脚步声一路向南柯靠近，萨娜站定在南柯身边也与她望向同一处，那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寂寥的深夜里无尽的黑暗。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每天都上演着无数像这样的惨剧，而足够的强大就是解决这一切最快最直接的途径。”


    南柯看不清萨娜那蒙在黑纱下的双眼中是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她的眉宇间此刻也染上了些似有若无的疲惫。


    “夜盟的创立，正是为了让无数平凡的人们可以拥有与命运对抗的能力，”


    萨娜看向南柯：“我能感觉到，你的周身散发着非比寻常的能量，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也能成为一名强大的干员。”


    南柯只是双手抱胸，她语气淡淡，并没有接萨娜的茬：“你们是不是对每个干员都要进行这套动员流程。”


    南柯的个子比高挑的萨娜矮了不少，只有低下头，萨娜才能看见南柯看似平静的双眼中不断翻涌的情绪。


    萨娜深深地看向南柯低垂的长睫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一阵良久的沉默后，她终于还是转身走开了。


    只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给南柯耳边的轻轻留下一句话。


    “不，你不一样，我有这种预感。”


    在工厂后门处有一个黄土斜坡，平日里工友们最爱在午休时来这里晒太阳，南柯将这里选为了埋葬他们的地方。


    俯身为面前的小土堆插上最后一个木制十字架，南柯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起身远眺而去。


    视线所及之处，密密麻麻的十字架遍布了整个坡道，组成了一个颇为壮观的十字架丛林，而这每一个隆起的土堆下面，都掩埋了一段无法再重现的数据。


    “这里视野不错，你们想看日出日落，都能看到。”


    南柯拍了拍身边深深扎在土地中的十字架，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说着：“李婶，我得赶紧去找那群凶手了，你不会怪我急着赶路吧？”


    土堆的旁边，一棵颜色诡异的土橘色小草在风中微微晃动，似乎是在无声回应着南柯自顾自的问询。


    一只苍白纤瘦的手将一块刻写着什么的塑料名牌递了过来，顺着这块磨损不堪的名牌向上看去，南柯才注意到，李北星早已在她身边站立了多时。


    “能不能，带我，找到他？”


    南柯有些惊讶的发现，那双望向自己的漂亮眼睛已然不是从前那副冷漠而了无生机的样子。


    她知道，滔天的复仇之火已经粉碎了李北星心中坚硬的罩子，将他的心暴露在天光下。


    南柯不清楚被命运推着往前赶对李北星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


    但她还是闭了闭眼，然后接下了那张陈旧的名牌。


    “好。”


    “获得特殊道具——李婶托付的名牌，以为你自动接取相关任务。”


    “恭喜你已完成该地图所有系列任务，现为你发放本次任务奖励，特殊头衔——屠夫”


    “该头衔效果将在未来版本中展现，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