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几步才发现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往公告栏走。她踮着脚看到有老师子那里张贴东西, 她猜测道：“是不是考试的排名出来了？”
她说完就立即往那边窜了过去，热闹的事她跑得最快了，很快就钻到了公告栏面前, 但还是因为来得晚了，没能挤到最前面。
好多人头挡着, 只能从缝隙的犄角旮旯里看到一部分名单，根本找不到自己想看的。
后面忽然静下来一会儿，她感觉到异常，回头看了一下, 才发现是慢悠悠姗姗来迟的沈既白。
大家不敢拥挤碰到他，还有各怀心思不想让他觉得烦, 刻意给他留点好印象的, 所以他靠近过来的这一会儿大家都静下来不少，不像刚刚那样挤破了头。
他在后面等了好一会儿，见她还在伸着头左看右看就知道她估计什么都没看到。
“还没看到？你在三百四。”
沈既白直接告诉她。
她确实是半天都没看到自己, 环境太艰难了，这一听就直接往三百那边去看，嘴上还不忘惊喜着确认：“不会吧, 你确定没有看错吗，我觉得我没有考得那么好啊。”
等那边的人头让开，她也终于看到了自己, 心满意足地从拥挤的人堆里钻出来。
回到沈既白跟前，已经笑得嘴角能咧到脑后，“我居然真的考了三百多名！”
连回教室的路上都开心得脚步像蹦跳，已经在思考怎么告诉林嘉远了, 不过林嘉远说他会看的，他什么时候能看到啊, 什么时候能请她吃饭啊。
沈既白低头看着她蹦蹦跳跳的马尾，“不看林嘉远第几？”
她理所当然就回答，走路还在开心地蹦跳，“我当然看了啊，我第一个就先看了他的，然后才看我的。再说了，他肯定是第一啊，不看都知道。”
“这样啊。”他自嘲笑了一下，而后问道：“不问问我第几？”
“对哦，你第几啊？”她很好说话，认识的人都蛮好奇。
“跟你差不多，所以下次考试可能要跟你一起了。”
“啊？”她一脸的是不是听错了，“你成绩不是很好吗？”
他擡了擡眉，“你是对我一点都不关心啊。”
“……？”
“第二天下午的考试我没去，一直到昨天才请假回来。”
她突然想起来了这回事，第二天考完试各班回教室继续上晚自习，全班都到齐了，但沈既白一直没来，后面几天一直都没来，不过班上没人知道原因，也没人敢去班主任那里问。
还有人来她这t儿打听沈既白为什么没来，但她能有什么消息，沈既白又不是什么都跟她说。
这段时间身后的座位没人，她都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多当回事。
这会儿听他提起来，才想起来他已经请假好多天了。
他状似不经意的顺口一问，“那天考完试，你的书是林嘉远帮你搬回教室的？”
“当然了。”她总是不吝于说他的好，“他人很好的，我很多事都是求他帮忙，方便找他当然是找他了，找其他人的话还要还人情。”
想到腾考场那天是沈既白帮的自己，再次向他感谢，“你人也好，那天谢谢你，不然我会累死。”
他只是轻哂，对于这样顺便带上他的感谢没有什么触动。
她顺口问，“你怎么在考试的时候请假啊，还请了这么久，是有什么很麻烦的事吗？”
她就是闲聊随口的问一句，也没指望他说。
毕竟他回来那天，宋东宁就嘴碎问过了，他也就一句有事搪塞过去，不愿多说的样子。
“不麻烦。”他居然回答了，“朋友开演唱会，去跟了几天。”
一阵风迎面吹过，冷得她直哆嗦。
她怀疑自己脑子坏掉了，比刚刚听到他考试排名跟自己差不多还离谱，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沈既白心情蛮好的欣赏着她这副震惊到夸张的表情。
她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哽了哽，“因为丶因为这个？”
“嗯，不行吗？”
“那可是考试，期中考试。”她试图强调两者的重要性不能相比。
他云淡风轻一句，“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期中考试啊！！它那么重要，老师天天在班上强调这次考试有多重要，你看你少考了一科都能这么靠前了，你要是这科好好考了，怎么也是前十吧？”
她一脸的痛心疾首，少做对一道应该做对的题都会心痛很久，那可是整整一科的分数，她痛得像是自己的心在滴血。
最痛的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她在这里痛心疾首，沈既白在旁边只轻笑一声，好像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她板着脸盯着他，摆出林嘉远以前每次劝自己好好学习的道理来，试图让他明白这件事真的很痛，“你怎么这么不放在心上，来学校上学不就是为了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吗，现在正是奋斗的年龄，人生不奋斗怎么能行。”
“奋斗的意义在哪儿？”
“当然是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赚钱啊。”
“我不缺钱。”
“……”
“我就是什么都不做也能挥霍完这一生。”
“…………”
沈既白干脆懒洋洋往走廊围栏上一靠，心情很好地看着她一脸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憋了一会儿后，她问：“那你来一中干嘛来的？”
他：“散心来了。”
他玩笑似的，轻飘飘说着那个大家都猜测他来一中的原因。
她不信，“真的？”
沈既白仍笑着，“真的。”
她又闷了好一会儿，处于很难接受的三观碎裂中，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她当初那么费劲才考上的一中，对人家来说只是散散心。
但她能屈能伸，擡头问他：“……少爷，你家缺什么打扫卫生的吗，将来我要是混不下去了，我去你家打扫卫生吧。”
沈既白擡了擡眉，“我家不缺打扫卫生的，而且你这爱哭爱闹的，你打扫卫生还是卫生打扫你。”
“……”
沈既白笑着拎着她的衣领，“回来。”
她愤愤瞪着他。
“不过我可能确实有个活很适合你。”
“你说说看。”
“我朋友焦虑很长时间了，很需要别人的反馈，你可以给他做一下试听观众。”
“我这点音乐细胞，也能做这个？”
“不需要你的音乐细胞。”
“？”她心怀警惕，隐隐有预感。
果然，他唇角一勾就说道：“嘴甜会说话就行。”
她收回自己的表情，面无表情说道：“我谢谢你，等我缺钱的时候会考虑的。”
“行啊，我等你。”
说得像真的似的。
她顺利回了教室，各个都凑上来问她怎么样，看着随后进来的沈既白，又不敢说太过分的话怕惹他不快，只问道：“是不是少爷进去救的你。”
她疑惑，“你们怎么知道他去办公室了？”
“咳。”
几个人推宋东宁，宋东宁做了这个冒头领死的，硬着头皮试图讲条件：“你先保证你不揍人。”
“？”她一听这话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你先说。”
“你先保证！”
“你到底干了什么？”
“你不保证我不说。”
她无语，“你们莫名其妙。”
她说着就去拿自己的手机，还处于放学时间，打算看看有没有人找她给她发消息。
结果刚拿出手机就看到几个人轻手轻脚打算偷偷溜走，她立马揪住走在最后的宋东宁，另一只手打开自己的手机。
刚翻开微信，看到在最上面的聊天对话居然有个很突兀的沈既白，心有预感地点开聊天记录。
语丶音丶通丶话。
她两眼一黑，想到沈既白说有人给他打电话喊救命。
宋东宁直觉大事不妙，扭头就朝身后端端坐着的沈既白喊：“少爷救命啊！！！”
这一喊还真的有用，他擡起了头看向他们，难得一次搭理他们幼稚的打闹，平时就是在他周围闹翻了天都懒得擡下眼皮。
沈既白看着她问，“给我打电话，很羞耻啊？”
宋东宁趁她手劲松懈，抓紧跑了。
后排的座位顿时只剩下她和沈既白面对面对峙。
她不知道为什么脸在犯热，说不上来的别扭，“很丢脸。”
“打个电话有什么好丢脸的？”
她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丢脸，一时又说不上什么理由，只能憋着气不说话。
沈既白倒是替她想好了，笑道：“哦，是觉得，跟我不太熟是吧，所以给我打电话很丢脸。”
他都没给她思考这话对不对的时间。
继续说道：“没关系。”
“多打几次就熟了，熟了就不觉得丢脸。”
他低头拿出手机，按了几下。
几秒钟后，她手机跳出新的消息，沈既白给她微信发了一串电话号码。
“……”
她干笑，“谢谢你啊，很热心，很温暖，很感动。”
沈既白听不出来她的阴奉阳违似的，收起了手机，“不客气。”
不过那天的确是最开心的一天，解决了背后的坏话，成绩也比预期都要好，两样都是跟林嘉远有关，所以那个电话号码在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老师特意拿了一节晚自习当班会，对大家的成绩进行表扬，其中自然提到了她，跟她入学的成绩相比，简直是突飞猛进。
她在大家的掌声里愈发开心得快要得意忘形。
所以在晚自习结束后，走出教室，经过一楼的公告栏时，又站在那里欣赏了好一会儿全年级的排名。 也有其他人陆陆续续来看，有跟她认识的人，夸着她进步很大。
后来也碰到了许嫣然和她的朋友，她们下午才闹到年级主任那里，许嫣然倒是很守承诺的不再说她什么。但是她身边那个短发的女生似乎还在为她抱不平，在看到她的时候，仍然故意用她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着，“有的人不仅长得没有别人好看，脑子也比别人笨，怎么好意思整天死皮赖脸缠着别人的。”
她还没说话，许嫣然就连忙拉住对方让短发女生别说了，短发女生还以为许嫣然是脾气好，更替她打抱不平，“嫣然，你就是性格太温柔了，在这种脸皮厚的人面前才这么容易吃亏。”
许嫣然见她越说越过分，也有点生气，把挽着的手抽了出来，“我都让你别说了。”
短发女生见许嫣然是来真的，连忙闭了嘴追上去。
再后来，放学的人渐渐少了，教学楼都安静了许多，她还站在公告栏这里看。
终于听到身后有人很轻地声音问道：“在看什么？”
她没回头，语气显而易见的求夸，“在看第三百四十名是谁啊。”
“江弥。”身后的人装作不认识的口吻，“名字很好听。”
她忍不住了，回头，林嘉远正站在她的身后，刚刚俯着身在她耳后说话。
在她回头之后，他也站直回去，笑着问她：“怎么这么晚了还没走，成绩下午没看吗？”
“我当然看了，怕你没看到，你答应了我的，有奖励，还要请我吃饭。”
“所以在这儿等我？”
“总不能去你们班上找你吧，又有人背后找我麻烦怎么办。”
他微微皱了眉t，“有人找你麻烦？”
“小问题，下午解决了，不过她身边的朋友还在看不过去，刚刚还在说我坏话，你是罪魁祸首，你得赔偿我。”
“是谁？”
“你别管是谁了，人家是女生，你总不能去找女生吵架吧，再说了，吵架的事我比你熟，我亲自吵就可以了，但是吵架的精神损失得由你这个罪魁祸首承担。”
林嘉远仍然微皱着眉，她眨着眼，一脸不让他再多管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问她：“想要什么？”
“不知道，先欠着吧，你还欠我一顿饭，你什么时候有空请我？”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还是无奈，“我也不知道。”
“元旦节呢？元旦节放三天假。”
“元旦节，我应该是跟家人一起。”
“哦……好吧。”她往后想了想，发现不会再有什么合适的时间了，“再往后就只能等期末考试了，祈祷期末考试那天晚上腾考场也不用上晚自习吧。”
她语气清脆着，很好说话的样子，没有流露出一点的失落，不想让他感到有负重。
尽管她的语气自然得没有露一点馅，可她没有不高兴的成熟懂事本身就是一个漏洞，他怎么会看不懂。不知不觉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任性幼稚总要听他话的人，变成了体谅和迁就的那一个。
那时候虽然感到无力，但也以为只要过了十八岁就是尽头。
教学楼外的风往里面灌着，入冬后的夜风很冷，这个时候她原本应该坐上早一班公交车回家了。
在走出校门之前，他看了一眼校外等着接他回去的车的方向。
“江同学。”
“嗯！”
她的每一次回应都像快乐小狗，只要出现在他面前就会打起所有精神。
他没敢去看她总是满眼憧憬的眼睛，不忍心的，还是问出了口：“在这里等我，是因为我晚上没法回你信息吗？”
说中了心事，她有点蔫下去，声音也变小了。
“……嗯。”
“其实我会看的，只是，有合适的机会才能回你，看完就要删掉。”
“我知道……”
他擡手摸了摸她的耳朵，触觉冰凉，“是不是很冷。”
她连忙反驳，“没有很冷，我的衣服很厚。”
“以后，不要再这样等我了。”
“……”
感觉到她无声地抗拒，他叹了口气，“再过段时间天气会更冷。”
“我可以再穿厚一点。”
“江弥。”
他只有极其无奈的时候，会开始连名带姓叫她的名字。就像从前总缠着他不放，他被缠得没办法了，也会这样叫她，后来则是在她不听他话的时候。
她还是不想妥协，这样僵持一会儿后，她忽然问道：“如果重新买一个手机呢，偷偷的买一个新的手机，插上别人的卡，把手机藏好一点别被找到，是不是就不会被知道了？”
片刻后，林嘉远失笑，“江同学，你倒是会想办法。”
她眼睛一亮，似乎觉得很可行，“我们班那些家里不让玩手机的，都是这样的，他们都是偷偷买的。”
林嘉远敲了敲她的额头，并没有赞同，“你还是早点回家吧，好好学习才是最重要的，期中考试才只是开始。”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习的。”
她嘴上不情不愿答应着，心里已经在想着去问问那些偷偷买手机的同学了，走出校门后跟他挥手说拜拜，转头就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最重要的是，买手机的钱。
对于这个年龄来说，真的好难，连她自己的手机都是考上一中才换来的奖励。
她要先回家看看她的零花钱攒了多少，不够的钱，她之后做点什么可以赚到呢。
她一路上都在盘算着这件事，越想越期待，尽管很难，但是每想到一个可行的小办法就会很开心。迎面的寒风凛冽，风里回旋凛冽也无法吹灭年少执拗和灼热的心。
她第一次没有听他的话，暗自密谋着一个很难实现但是很想实现的计划，每一个小细节的完善都会觉得很开心。
认识林嘉远这件事，本身就很开心。
他值得所有一切。
一切，一切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