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正因为家里的事焦头烂额, 本就消极下坠的情况变得更重,整个人都像泡在深水里,呼吸都变得费力, 静下来的时候只想静静待着。
所以沈既白说的那句永远有人陪着你,她只当是个寻常的安慰, 因为他很快又消失在她的世界。
她的年假不长,很快就要回北城,后面的环节都会由律师代理,刑事犯罪很难让家属插上什么手, 她即使在南江也只能静候程序进行。
回北城的行程中,沈既白也全程沉默。
从北城赶到南江的这几天, 他的话都很少, 除了告诉她那桩陈年旧事,他几乎没有跟她多说几个字。
所以回程途中,也理所当然的沉默。
只在到了北城后, 他送她到了家,说了一句, “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都会帮你。”
停顿后,似是不忍心。
又说了句, “好好休息, 我走了。”
北城的夏天不如南江那么燥热,空气中泛着一股陈旧的霉味,他下了楼,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冗挤的楼道。
墙壁是经年颓败的灰, 楼道里不透光,光线晦暗。
他肩背宽阔, 背影坚实挺直,哪怕只是往那儿随意一站都一身高高在上的傲慢,所以每次出现在她生活环境的周围,总会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不该在这里出现。
所以他的背影从楼道消失后,反而呈现出一种再也不会回来的空旷感。
在那以后,他的确没有再出现过。
他没再像这半年来那样,隔三差五就找她一起吃饭,偶尔在选购东西的时候让她帮忙选一选,吃饭时把顺便给她也带的一份递给她。
这些哪怕只是寻常朋友的交集,随着他从北城匆匆赶回南江的这一程消失了。
他的朋友圈本就很少发,他的人际圈子和背景也完全不了解,所以他一旦不再联系,就像他出国留学的那几年一样,彻彻底底地消失在她的世界。
他的阶层,如果不是他低头,终其一生都不会有交集。
只是南江回来后,她心疲交瘁,也无暇顾及。偶尔的孤独感会念想他是不是在忙什么,但都很快被消极感吞噬,无暇在意。
因为她的病情在从南江回来后日渐严重,从最初的麻木疲惫已经转为丧失生活的欲望。
在上班前拧上发条运转,下班后就躺回自己租的房子里,像当初的林嘉远,死去一般静静躺着一动不动,连呼吸和心跳都费尽力气。
每天都在这样的浑浑噩噩里度过,分不清昼夜,更分不清时间的流逝。
无数个想在这样的寂静中死去的念头,她一遍一遍画着兔子,支撑着自己熬过这些寂静。
胸口的闷痛丶呼吸的窒息丶浑浑噩噩的记忆力,她像被剥光了灵魂,只剩一个躯壳,靠着那点大洋彼岸传达的光亮,拖着这副病情消极的身体匍匐前行。
他在好好生活,她也能好好生活。
律师一直在跟她联系,到了什么程序,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需要做什么,都事无巨细向她传达。
但也只是传达而已。
因为委托手续办好后,除了配合退赃和缴纳各种款项,基本上没有更多插手介入的机会,用不着她来做什么。
而那些大笔大笔的金额支出,沈既白全都已经转过去了,律师只是将这个结果告诉她。
所以她给沈既白发信息,“我请你吃个饭吧。”
那时候临近年关了,工作也暂时又可以告一段落。
距离从南江回来送她回家,也已经过去半年了。
这一年过得很快。
日复一日,麻木疲劳,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波动。
很久后,收到了沈既白的回复。
他问,“是不是休息了?”
“嗯。”
“我来接你。”
看到他的回复,她麻木的大脑有一瞬的怔,迟钝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这半年几乎没有什么联系,像从她的世界退出了,所以发信息的时候都几番犹豫,以为不会顺利。
她特意在假期的第一天白天给他发信息,方便他随时有空。
但他居然马上就来接她吗。
她一身乱糟糟的颓废,昨晚吃过药后就躺下了,连喝水都没什么精力。
迟钝的精力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以后,连忙爬起来洗头洗澡,昨晚回家后一身乱糟糟的颓废全都清洗过,找出衣服换上,妆也化好。
他这时刚好到小区门口,她匆匆拎着包下来,坐进他的车。
北城的冬天很冷,车里的暖气瞬间化解这些寒冷。
他没自己开车,所以她一拉开车门,看到他也在后座。
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一身懒洋洋的傲慢,略带的笑意透着股散漫,连北城的浮华都t无法住进他的眼底,哪怕只是随意坐在那儿也是中心。见她上来,他弯了个懒散的笑,拿了个靠枕放到她腰后,问道:“想请我吃什么?”
她的脑子还乱糟糟的,药效还没效用,因此精力一片散乱。
她用有限的精神在脑内搜刮着北城哪些地方适合请吃饭,这几秒的考虑,他已经了然地笑道:“没想好啊?”
“嗯。”她只好如实说,“我没想到你会马上就来,我以为你会很忙。”
不难猜到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忌。
因为正是他亲手疏离的这半年。
所以他没再问这个话题,而是转为问道:“过年还回南江吗?”
“不回了。”停顿一下后,她说道:“我妈妈已经很久没有跟我联系了,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所以妈妈这半年都没有再联系过我,除了每个月找我要工资。”
“每个月给你妈多少?”他问。
“三千。”
他的眉头有些皱,“你自己够用吗?”
“当然,我又不是笨蛋。”她让自己的脸看起来笑一点,“要是自己都不够用了,当然不会给她那么多。”
但他的皱眉还是没有松开,反而更深的皱着。
因为她的工资还要负担房租,再扣掉这三千,几乎没有剩下多少。
偏偏她的边界感和防备心很强,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直接给她的东西如果超出了她的负担能力,她都不会要。
本就细胳膊细腿,这么多年了,还细瘦得跟十几岁一样,风一吹就能散。
他无声闭了闭眼。
改了主意,“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
“你请吃饭不是想谢我吗?”
“嗯。”
“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他语气带上点恶劣的笑。
她有些怔,因为这样的语气已经很久没听过了,一下就回到了刚认识他的那年。
那时候他总这样半带玩笑的强硬和威胁,不是要求她坐他旁边就是陪他玩一天,她不太情愿,因为他看起来很不好惹,但是又不敢得罪,只能勉强答应迎合,所以一开始和他的相处并不愉快。
但是现在看着他这副做派,她竟然不再感到害怕。
她只是平和道:“你说。”
她平静地望着他,等着他要提什么要求,一副很坦然接受的样子。
她这个样子反倒让他没法再演下去。
还是那张巴掌大的脸,孩子气的眼睛像初生的小鹿,灵动又胆怯。曾经总想逃离森林,现在竟然能够安静坐在他的旁边。
心脏里某一块好不容易冷硬起来的地方,又一次凹陷下去。
车里这样静了几秒,他也静静望着她。
好久后,问了句:“我说什么都同意?”
“嗯。”
“都不问问我要做什么?”
“都可以吧。”
他再次沉默下来。
车窗外倒带着北城的浮华,在他的侧影上浮浮沉沉。
而后,他低声道:“你以前不是挺怕我的吗?”
“以前——”她自己笑了一下,像是自嘲,“以前太幼稚了,见识得太少,以为凶巴巴的就是坏人,但现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你是对我好的人,我已经没有几个能好好吃饭的朋友了,在北城只有你一个。”
她瘦了太多,五官薄薄地挂在脸上。
但是一笑起来,还像个小朋友,即使已经懂得大人的人情世故,但是对他笑时仍然像小孩子,亮晶晶的眼和弯弯的笑,坦然地说着你的坏和好。
她从前不喜欢被说像小孩子,总觉得小孩子代表幼稚。
但他身边见识过太多成熟的世故,所以反倒是她孩童般的心最难得可贵。
纯粹丶善良丶不计较,哭就是哭,笑就是笑,没有大人世界的人情世故和斤斤计较,情绪来去都很快,一颗糖就能哄好,擦掉眼泪还会对你笑,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
他曾经很多次怀念南江,回到南江,正是因为这样一颗水晶般透明的心,是糖果味。
窗外的北城在倒退,他们却仿佛仍然站在遥远的南江。
无论学会了多少世故,仿佛还是多年前的夏夜,他们坐在炎热的夏风里,她拆开录取通知书给他看,说着要是被发现我就死定了。
他在这半年里刻意远离,除了帮她,不再掺和任何她的生活,因为除了帮助,他已经不能再给她任何东西,所以不想再去招惹她。
但在这一刻忽然觉得。
就算只是做一辈子朋友都没关系吧。
因为人生太长了,北城也太拥挤了,太多形形色色的面孔,每张笑脸都将讨好弯得恰到好处。
他这一生可以拥有无数东西,唯独无法再拥有一颗纯粹的心。
“你会打麻将吧?”他问。
“当然会。”她笑了下,“我妈天天打,我能不会吗?”
“行,吃完饭,带你赢钱。” “……嗯?”
吃的地方还是他定的,就像上半年隔三差五就带她吃饭一样,仿若这半年的生疏都不存在。
吃饭时,她猜测着他说的话,问道:“我跟谁打啊?”
“我朋友。”
“……你在北城的朋友?还是生意认识的朋友?”
“我一块儿玩大的发小。”他回了信息,放下手机,“所以你应该明白了吧,他们各个都不缺钱,你也不用怕得罪他们,能赢多少是多少,赢了的都归你。”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沈既白是打算让自己发财。
就像他每次借问自己挑选礼物,下次都会给她带一份。
她谨慎道:“那要是输了的呢……?”
他吃饭习惯很好,嘴里没有食物时才会说话,从前在南江的时候就从他的举止行为感觉到他的家教一定很严苛,同一个桌子一起吃饭,她像坐在路边摊小馆子。
他擦了擦嘴角,擡眉朝她看过来,零星的几分嗤笑,“怎么不盼着点好,还没打呢就想着输?”
“我又不认识他们,不知道他们厉不厉害。”
“厉害就不是带你赢钱了。”他看了一眼她没怎么动的筷子,他还不知道她的病情,所以皱着眉问:“怎么吃这么少。”
“中午吃得有点多。”她糊弄过去。
沈既白只看她一眼,似乎是想看透点什么,但是一时抓不到什么头绪。
那顿饭最终还是他请。
她过意不去,因为本来就是想感谢他的好意。但是几年相处,他已经太懂怎么应付她的过意不去,“我不缺你一顿饭,但我缺乐子,反正你过年也不回南江,这几天都跟着我,陪我跨年。”
她挠了挠脸,同意了。
那地方不远,就在他们吃饭的楼下。
侍应生认识沈既白,熟门熟路过来引他们去包厢。
她本以为是像南江开的茶楼麻将馆那样,专门的一间一间打麻将的麻将桌,除了打麻将就没别的娱乐,她因此还有些为难,那沈既白总不能干坐在旁边看她打麻将吧。
进去才发现自己显然低估了富二代们的娱乐方式。
麻将只是包厢里的娱乐活动之一,除了牌桌子热闹,还有几张桌球,男男女女握着球杆打着桌球。
桌上摆满了酒,有人正唱着一首她没听过的粤语歌,婉转的嗓音很是动情,像上世纪的玫瑰。
沙发上坐着人聊天,喝着酒,玩着骰子游戏。
她跟在沈既白的身后,进去的一打眼,居然瞟见几个荧幕上才能见到的明星,漂亮旖旎的脸蛋,正依偎在怀。
她还没从这样的画面中抽回神,包厢里的人已经看到了他们。
她在这时明显感觉到包厢里有一瞬的寂静。
这片刻很短暂,几乎不易察觉,笑声暖意仍在继续,谁也没停,但偏偏能够感觉到那些视线早就已经第一时间就投在他的身上,只是有所顾忌,只敢不动声色地觊觎。
直到麻将桌上有人看到了他,擡头喊道:“小白,你还真来了?”
那些有所顾忌地视线才像刚看到他似的,朝他看过来。
同时也打量在她的身上,从头到脚的审视,但是带着几分复杂的顾忌,连打量都带着谨慎的避讳,不敢将情绪放得太明显。
沈既白直接带着她过去,先让她坐下,另外找了个椅子挪过来坐在她旁边。地位和态度一目了然。
他只应了一声,先朝她介绍道:“这几个都是跟我一块儿玩到大的,随便玩玩,不用客气,输了算我头上。”
她有些拘谨,只点头应了声,“好。”
结果引得他几个t发小哇哇叫道:“听到没,听到没,小白说输了的算他头上,这不得狠狠敲他一笔?”
几个男人跟她说话跟自己人似的,玩笑张口就来,“妹妹,等会儿输多了可别急眼啊,先说好,我们可不是针对你。”
她人生地不熟,也拿捏不准他们的身份,不敢太招摇得罪人,所以从头到尾都话少。
她不确定地看了一眼沈既白,他仍是那副懒洋洋靠在身后的样子,什么都没做,只看着她摸牌。
见她转头看过来,小鹿似的眼,也知道她不太自在,朝她笑笑:“真没事儿,过年凑一块儿打发时间,不是什么局,随便玩玩就行。”
许是包厢里的氛围太热闹,她那消极的情绪都弱化了不少。
她又偷偷看了一圈包厢,欲言又止。
沈既白看她这样觉得好笑,倾身凑近过来方便她说话,问道:“怎么了。”
她生怕被别人听见,容易得罪人。
她往沈既白的耳边靠了靠,压低声音小声道:“你丶你确定是随便玩玩,我没看错的话,那边坐的可是秦芷瑶,还有那个,后面那个,那可是宋初迪,今年暑假很火的。”
她刚刚进来就看见了,这几个在屏幕上才能看到的明星,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结果,沈既白没事人似的嗯了声,“明星而已。”
“……?”
“你追星?你要是有喜欢的,我也可以给你叫来。”
“…………?”
她睁大眼睛,大脑有一瞬的卡顿。
桌上他的几个发小拖腔怪调叫起来,“不是小白,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该妹妹出牌了。”
沈既白笑了下,擡了擡下巴示意牌桌,“听到没,到你了。”
她转回牌桌出牌,不再找他说话,独自消化着包厢里的信息。
几圈打下来,她也没有最开始那么紧绷,才发现在桌上玩的只有她一个女人。
包厢里的女人不少,有荧幕上才能见到的女明星,也有样貌出众的年轻姑娘。
但成年人应酬场上混下来的的敏锐能够感觉到,她们在这里只是点缀,只是这些人的陪衬,没有人是真的被捧上场子玩。
恭顺地应和着别人的笑,陪着打球博人一笑,唱得再好听的歌也不过是增加气氛,没多少人在意唱得怎么样。
她们倒是想探究她,但是没多少视线敢真的被她撞上。
很显然,他和他的发小这几个人在这个包厢里是主导,即使是他们自己的圈子,内部也有着阶层的划分。
沈既白的态度明显,从头到尾就坐在她的旁边看着,仿佛真的只是陪她打牌才来这里。偶尔跟旁边的人聊几句,见她的果汁快要喝到底,亲自帮她倒上,递到她的面前。
他的发小热情大方,招呼着她像自己人,生怕她玩不开。
将她和在场的其他陪衬明显地划分开,因此虽然她的话很少,但是被不被重视很明显,哪怕只说一个字都有人笑着接话。
所以尽管她感觉得到那些探究,但是没有一丝能够落在她身上,几圈牌下来,她居然全然感觉不到不自在,开开心心打起了牌,赢了不少钱。
到了晚上,他们中场休息了,她捧着自己的小金库,居然有点开心。
沈既白在一旁笑着看,“我说了是带你赢钱吧,他们打得不怎么样,过年凑一块儿图个乐子而已。”
她还惦记着他说的这几天都陪着他的话,问道:“他们明天还打吗?”
他笑了声,“打啊,当然打。”
“我会努力的,明天不让着他们了。”
“你还放水了啊?”
“当然,第一次来,不好意思太过分。”
“过分点也没事,真要得罪人了,又不是找你麻烦,是找我的。”
“他们会怎么找你麻烦?”
他懒散地笑,“没人敢。”
“……”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问道:“送你回家吧?”
她精神不济,能社交的精力有限,其实早就有点困了,只是不太好意思跟他说,怕扫了他的兴。闻言嗯了一声。
他扶着她慢慢站起来,帮她拿了包和外套。
他的行踪没必要对谁交代,只跟他的发小说了一声。
但是他的一举一动自然地会牵扯所有人的注意力,对于他居然要在这个时间送她回家的举动颇为诧异。
她能够感觉到那一秒微妙的惊讶,几个女孩的目光也因此驻足在她身上,连避讳都忘了,分不清到底是几分嫉妒还是不甘心。
她在第三天时,在卫生间撞见了她们。
连续几天来这里,已经不像第一天那么拘谨,卫生间也能自己找着路去了。
但是除了沈既白和他的发小,包厢里的其他人跟她没有仍然没有什么交集,确切来说是有所忌惮,她狐假虎威地享受着清净。
她进来的时候,正听到她们在说一个沈既白的发小的名字,很显然,她们是沈既白的发小带来的,所以这几天包厢里漂亮面孔换了又换,但是她们几个都还在。
只是不多时,她们就聊到了她身上,问牌桌上那女的是谁,另一个说不认识,“他女朋友?”
“不能吧,他要是有女朋友,还用得着在这儿猜吗?”
“我以为跟我们一样,再多在乎劲儿不也就是跟上一阵儿吗,但我这几天看着不像,你见谁到了晚上送回家的,上面不就是酒店,大家图的什么心里都清楚。”
“兴许梁家那位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呢,他好像从来不沾这些,身边从来没女人,这还是头一个吧。”
另一个吃吃笑着,“你要是羡慕你也试试呗,进去把衣服一脱,男人不都是一样。”
“找死啦你,你以为想攀上他的人少啊,打这主意的人后来见都没见过,我可不敢去试。”
两人笑上一阵,又带上几分刻薄,“不知道瞧上哪一点儿了,看着像个病秧子,说话都没劲儿。”
“再没劲儿也有人哄啊,梁家那位态度那么明显,你看里面哪个不是跟她好声好气说话。哪像咱们这些人,费尽心思讨好才能得个青睐。”
“算了,贪图这些没用,我们也是各取所需罢了,谁能有几分真心,真心值几个钱。”
“也就说说而已,我不信梁家真同意娶她,最后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戏唱完了就散。”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了,她才从卫生间的隔间慢慢出来。
回到包厢里,牌桌暂时已经散了。
刚刚那两个在卫生间说话的女孩这会儿正唱着歌,动听的嗓音,柔美的笑脸,唱着青春无价,好梦难留。
桌上摆满酒杯,醉倒在满城浮梦。
沈既白见她回来,递给她一杯奶茶,带点笑像哄小孩子,“尝尝这个,有没有以前喝过的好喝。”
成人的残酷法则里,捧着格林童话的第一页,让她做唯一的小孩子。
热气腾着,她小口喝了一下。
耳边歌声欢笑缭绕,但他坐在哪里,哪里自然而然变得清净,哪怕浸泡在纸醉金迷里,也没有一丝世故可以传到她的面前。
“好喝。”她捧着杯子,问他:“也是你做的?”
这个也字,她观察着他的神情。
但他很平静,没几分意外,只是笑道:“知道了?”
“不难猜到吧,我又不是笨蛋。”
“以前做的好喝,还是这杯好喝。”
“当然是都好喝。”
他不意外地笑了下。
问她,“还玩吗,困不困?”
“有点,但是她们唱歌很好听。”
他的注意力才朝那几个在唱歌的女孩看一眼,不甚在意,只回答她,“那就再坐会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