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舒亦澄吃的食之无味, 随时担心盛清煜会脱下他那张人皮,化身畜牲扑过来。
好在盛清煜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当个人,让她歇了一晚上。
快一个月的别扭也归於平静, 舒亦澄现在想想来看,不过是当时走进了死胡同,没想过拐弯而已。
她对盛清煜的感情大概早就变质。
==
十八岁那年, 度过横市最冷的一个冬天后, 舒亦澄跟着艺考机构全国各地的去考试,最终以当年京市电影学院艺考第一的排名成功上岸,艺考结束后,她需要返回江城进行文化课的覆习。
在横市度过的最后一夜, 春末夏初,风吹到脸上都很柔和。
盛清煜提早请假,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准备了一桌菜,舒亦澄出去逛了一圈, 最后鬼祟般的带回两瓶扎啤。
乖了十多年的女孩第一次叛逆,酒量却出奇的好,两个人话都不多,默不作声的喝着酒, 舒亦澄喝了半天没有醉意, 便起了心思:“你去买点别的颜色的呗。”
“掺着喝会醉。”少年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放到她碗里, “你明天不是还要回江城吗,喝多了会耽误事的。”
舒亦澄满口保证:“不会不会, 我酒量是天生的,肯定不会醉。”
盛清煜顿了一下, 还带着锐气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他问了句:“你确定?”
“当然啦!”
少年起身, 闷不做声的回房拿出一个纸袋,纸袋子里装了两瓶茅台。
“上部戏杀青时,导演送给我的,你尝一尝?”
他没有要拦着舒亦澄喝酒的意思,她天天梦游这个毛病他都能守在沙发上一睡就是一年,她撒酒疯还有什么挡不住的?
家里没有专门喝酒的杯子,舒亦澄就拿了自己惯用的草莓喝水小杯,吨吨吨的倒了小半杯,半点不讲究的举起杯子:“谢谢你这一年的照顾。”
刚开始没察觉就罢了,后来他天天做饭做的多了,她不可能还看不出来,盛清煜住进来一个月,她就长胖了四五斤。
亏得她基数小,也年轻,胖一些看不太出来,不然还要想着法的减肥。
盛清煜也自己倒了点,轻点着杯壁擡眼问她:“你打算怎么谢?口头感谢吗?”
舒亦澄夸下海口:“以后只要你需要,一句话的事情我立马出现,够不够义气?”
盛清煜没说行不行,轻笑一声,遥遥举杯,喝了一口酒。
一看他喝了,舒亦澄立马陪了一口,醇香的酒液刚入口时辣的她眼泪都出来了,想到这杯酒的价格,她硬逼着自己往下吞。
辛辣的酒液划过带起灼热,小姑娘眼泪汪汪,杏眸被水浸过,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盛清煜劝她:“你要是不能喝就别喝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嘲讽,威力不亚於你去坐小孩那桌,舒亦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谁说我不能喝!”
为了证明自己,她举杯又喝了一口。
盛清煜都没来得及拦,眼睁睁的看着她把自己灌醉。
三口,半杯酒都还没见底,喝酒的人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女孩穿着一件粉色的衬衫,里面搭了一个半袖,头发随意的扎着,露出精致的五官,小脸酡红,眼睛像是在星海里游过泳一般晶亮水润,她正在跟面前的一叠花生米作斗争。
一次丶两次丶三次都没夹起来,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是个废物。”舒亦澄说,“我连花生米都夹不起来。”
盛清煜:“……”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语言在此刻都是无用的。
因为下一秒她就因为三个月以前背不下的那道题哭了起来,时间跨度和问题盛清煜拍马都赶不上,他能做的就只是在冰箱里拿了瓶酸奶放到她的手边,把她的草莓杯夺下来,让她换一个喝。
喝醉的人是没有理智也没有逻辑的,当舒亦澄擡起眼,用那双跟小兔子差不多的杏眼看着他时,他还是举手投降。
“喝喝喝,你爱怎么喝怎么喝。”
舒亦澄却没动,问了盛清煜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时间就此停住,心脏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盛清煜听着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样,他狼狈的问:“你怎么会这么问?”
他不知道想听到舒亦澄什么样的答案,这一刻的心情也很难用词语来表述。
期待,害怕?
都不太准确。
倒是像等待审判的罪人,看着那高高扬起的闸刀什么时候会落下。
他的心思第一次被□□的剖析在天光之下,无处可遁。
舒亦澄却没有回答,又喝了一口酒,点着头开始打小呼噜。
“舒亦澄,舒亦澄?”
没有回应。
这姑娘一手支着脑袋,另外一只手抱着杯子,已经闭上了眼睛。 卷翘的睫毛落下,像一只易被惊飞的蝶,她的皮肤好到没有瑕疵,上好的汝窑白瓷也不过如此。
盛清煜莫名的喉间发干,有些狼狈的拿过水杯喝了口水。
这顿散夥饭草草吃到现在,已经失去了本来的意义,盛清煜看了眼表,已经八点多了,天边有闪电,似乎随时都会落下一场大雨。
再让她在这睡也不妥,盛清煜低下头喊她:“舒亦澄,去床上睡吧。”
女孩惊醒,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然,宛若一只误入人间的小鹿。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少男少女同用一只沐浴露本就暧昧,柠檬清冽的气味在二人中蔓延。
酒意和少女的馨香刺激着盛清煜的感官,窗外不知何时起的风已然成了他最真实的内心写照。
“盛清煜。”少女的声音软糯,尾音忍不住的上扬,“张导说我们有一场吻戏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
声音低哑的看着她,在的等待那场久旱过后的大雨。
“接过吻吗?”
狂风暴雨席卷横市,柔软的身躯落入他的怀里。
舒亦澄那被酒精麻痹过的大脑浮现出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
大概,我也有点喜欢你。
清醒后的代价格外沈重,舒亦澄记得她问盛清煜是不是喜欢她,也记得这一个青涩又汹涌的吻。
劝说自己无果,干脆卷着铺盖逃离,从那天后,她像是给那段时光上了一道锁,假装一切不存在,直到锁也无法挡住这可以吞噬一切的情意。
==
《权倾》这部戏拍了快四个月,舒亦澄和盛清煜虽然开了荤,但因为工作繁忙的关系,也就浅尝了那一次,尽管盛清煜的眼神有些怨念,舒亦澄也不打算再试一次。
拍戏期间,她也没怎么见过梁宁月,梁宁月的戏份跟她的角色交集不多,直到梁宁月杀青,她们都没在同一组拍过对手戏,只有群戏时会碰个面,这部戏的后期,梁宁月好像越来越瘦,厚重的戏服都快要撑不起来了。
《权倾》杀青那天,京市入了夏。
拍完最后一场戏,姜玥娥孤零零的坐在高台上回忆旧人,她生的孩子江山稳固,而她也该退出历史的舞台。
姜太后自年轻时就纤手弄风云,老了时却服了一杯酒。
在这杯酒里,她看到了许多人,却唯独看不清那人的脸。
大概是因为他至死都没再见她一面吧。
姜玥娥这一生叱咤风云,谁都可以利用,唯独愧对宋仁安,她倚在金贵的椅子上,笑了出声,若是再活一回,她就不去救那个小乞丐了吧。
“cut!”宁珂打板,“姜玥娥杀青!”
等她卸完妆,被人一把拉进杂物间,穿着半袖的盛清煜带着渔夫帽和口罩,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那双漂亮的凤眸。
“你怎么回来了?”舒亦澄有些惊喜。
盛清煜比她早杀青一个月,这一个月他没怎么待在西北,又化身空中飞人,两个人有了时差,知道彼此的消息多半要靠别人转述。
“来祝你杀青快乐,舒老师,这四个月辛苦了。”
舒亦澄被拉进怀里,用力的抱了抱。
不枉他熬了几个夜提早完成工作飞过来,把她抱进怀里的那刻,就是心安。
“好啦,我还要去现场拍大合照,你要一起吗?”
杂物间外人声嘈杂的,随时会有人推门进来,属实不是一个叙旧的好地方。
盛清煜松开她,“我不过去了,这趟来谁都没说,我去酒店等你。”
他从舒亦澄包里拿出房卡扬了扬,随后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舒亦澄翻了个白眼,听到夏天在喊她,也没多停留,去现场拍杀青大合照。
《因戏结缘》后,舒亦澄虽然得到了不少的热度,但终有海浪退去那天,宁珂这四个多月的拍摄周期,除了刚开始在横市有路透外,剩下全部瞒的死死的,粉丝寻人启事都闹上热搜了,也只是工作室出面安抚了一下。
幸亏花粉都是事业批,知道姐姐进组就没什么担心的,也就安安静静的等官方放饭。
这次杀青,宁珂安排了宣发出了一个杀青特辑,刚发出去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冲上了文娱榜热一。
各大论坛和app都在讨论《权倾》的质感,舒亦澄失踪快三个月,终於发了条微博。
【@舒亦澄:杀青咯。】
配图是一张很早之前的自拍。
【虽然姐姐很美,但是姐姐,你旁边是不是有一只男人的手?】
这张图片单看没问题,有其他人出镜也没问题,但身后的布局,一看就是深夜的酒店。
这就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