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周浩然拿着准备好的材料，又跑去了海港啤酒厂，去递交审批。　　这就是走个流程。　　就像孟主任说的，红星台的红头文件递过去了，都是国营单位，敢不过审？敢质疑红星台的真实性？连参加招标会的资格都拿不到？　　别说红星台了，哪怕是其他的几家民营企业，其实也都是走形式。　　这种大订单，前期双方都有过多次的沟通和交涉了。　　早就建立了信任关系。　　在这个过程里，周浩然也算是正式见过了他的另外三个竞标对手——　　众海广告，业务员是楚艳红。　　有媒广告，业务员是刘猛。　　汇合媒体，业务员是张蕊。　　从性别上来看，也能看出这次的招标有多么的不规范。　　这种性质的销售，普遍都是男销售。　　这里竟然出现了两个女销售。　　值得一提的是，在递交材料的过程中，工作人员都很严肃，哪怕见到了市场部的李科长，他的神色也很冷峻起来。　　不知道是谁招惹了他，似乎心情不好。　　周浩然离开了啤酒厂。　　今天有点下小雨。　　可他却觉得阳光明媚。　　回台里，上午11点。　　“浩然！你去哪了？怎么没打伞？”　　东方朗远远招手，见他穿着昂贵的西装在这下雨天里也不打伞，这叫一个心疼。　　周浩然笑道：“没事，你先跟我去打个电话。”　　“给谁打？”　　“给客户！”　　“啊？”东方朗一脸懵，“我啥都不知道啊，我打什么？”　　周浩然挤进了他的伞里，笑着说：“没事，我教你，你按照我说的办就行了。”　　走了挺远的地方，这边有一个便利店。　　里边可以打电话。　　周浩然先教他，要怎么说、拿出怎样的态度、做出怎样的反应。　　然后让东方朗照着学。　　试了五六遍，感觉差不多。　　周浩然就拿出了电话本，拨通了海港啤酒厂的沈永春老厂长的办公室电话。　　这次很慢。　　第一次没通。　　第二次没通。　　十分钟后，电话才终于接通了。　　周浩然给东方朗递了一个眼神，给他鼓励。　　东方朗这才深吸了口气，按照既定的台词说起来：　　“喂，你好，是海港啤酒厂的沈厂长吗？”　　“你好，我是海港本地的有媒广告公司的业务员，我叫刘猛。”　　“是这样，有点事我想向你反映。”　　“我听众海广告的人说，这次的招标已经内定是他们的了。你们这样，对我们不公平啊！”　　“既然内定了，还让我们过来干什么？这会使你们的啤酒做不到最好的宣传，这样投标没意义啊！”　　“嗯，好的，我等消息。”　　一套嗑说下来，流畅自如。　　在弄堂里，大人们的评价，过去都是周浩然是闷葫芦，不爱说话；东方朗是传声筒，能说会道。　　这会儿还真派上用场了！　　周浩然很高兴，搂着他的肩膀，笑哈哈的说：“走，哥带你去我们食堂吃大餐！”　　东方朗奇怪的看着他，“你这都跟谁学的？”　　“什么啊？”　　周浩然心情很好。　　东方朗道：“编瞎话呗，上次你给电视台打电话找工作，说你大伯是电视局的。这次又让我来配合你演戏，这不是骗人吗？”　　周浩然道：“骗人多正常啊，关键咱这是善意的欺骗。”　　“善意？”　　东方朗早就服气了，早就不把自己摆在跟他相同的位置上了，所以这是在虚心请教。　　周浩然道：“我骗了电视台，可我是为了电视台好啊。我加入了红星台，可以为红星台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　　东方朗问：“那这次呢？”　　周浩然解释道：“啤酒厂的一个副厂长，手段不干净，利用老厂长的正派作风去欺上瞒下。咱们略施小计，一来是帮我抢来订单，二来也能帮啤酒厂清理毒瘤。”　　“下午去找田悦然，也是这事？”　　“嗯，让她扮演个女业务员。”　　“那你让我来干什么？”东方朗就有点生气，“下午你直接回去，我跟田悦然给你打一通电话不就行了嘛，让我白跑一趟。”　　周浩然哼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在规避风险！”　　东方朗问：“什么风险？”　　“现在电话都有来电显示的，搞不好连号码的地理位置都能查清楚。”　　周浩然得全面考虑，以防万一。　　几通电话都在一个地方打，很容易露馅。　　最好是分散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电话，分别给沈厂长打过去，才显得更真实。　　“哦……”东方朗似乎想起来了，然后就摆出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模仿着说，“是不是那个……喂？小莉啊！”　　周浩然哈哈一笑，“对，就是这个！”　　这可是家喻户晓的电视广告——步步高无绳电话。　　广告过程是，来电显示是女朋友，眼镜男就心花怒放，满脸讨好抢过了无绳电话，舔狗似的去说：“喂，小莉啊！”　　堪称一代传奇广告。　　据说是步步高集团请港岛的广告团队拍摄的。　　以大陆这边的社会风气和商业认识，现在还制作不出这么骚气这么有感染力的广告。　　可是！　　以电视台在这个年代的超级影响力，哪怕是很多内地广告公司制作的烂广告，一样能把产品传的天下扬名。　　中午，带东方朗在大食堂里吃饭。　　这下可把他美坏了。　　什么好东西都想要。　　也是年轻，饭量大。　　足足刷掉了周浩然饭卡上的8块4毛钱！　　下午，一起回县城。　　去找田悦然。　　让她来角色扮演。　　扮演另一个竞标对手，汇合媒体公司的业务员张蕊。　　跟之前的流程一样，还是周浩然先指导，告诉她怎么说，要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的腔调要怎么调整。　　田悦然的成绩非常好。　　年级前三十，妥妥的清华北大。　　可是角色扮演就着实难为了她。　　周浩然足足调教了她半个多小时，让她反复说了二三十遍，才算放下心来。　　找了一个烟纸店，去给老厂长沈永春打电话。　　“沈厂长，众海的人让我退出竞标，说我去了也没用，因为已经内定他们了。这是不是真的呀？如果是真的，这投标还有什么意义呢？海港啤酒厂是大型企业，应该会有很强的组织原则性吧……”　　田悦然照着稿纸，一套台词流畅的说了下来。　　电话那头，老厂长已经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