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醒来时, 依旧觉得大脑昏昏沉沉的，不过体温算是降了下去，身体状况在逐渐变好。
虞清下床, 发现周围很安静, 窗外的阳光已经渐渐藏了起来, 而屋内的灯没有打开。
段宿呢？
她隐约记得自己醒过一次, 那时候段宿还在房间里站着的，现在却没见到人了。
“段宿？”虞清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虞清走出门, 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音, 她看去, 发现在不远处, 正围着许多的村民。
围着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人群很密集，虞清看不清楚。
虞清逐渐靠近，人群说话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到底是谁干的？”
“这不是村医院那个小徒弟吗？”
“我昨天还看着他去山里去采药材呢。”
“话说, 他这个死法让我想起了前村长……”
“孙医生在哪？”
“村长呢, 村长有说什么吗？”
……
虞清剥开人群，却突然发现段宿正躲在地上，他背对着自己，不知在看什么想什么。
视线落在段宿脚边, 虞清的呼吸一滞，脚下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血……
还在不停地扩张, 马上就要触碰到蹲在一旁的段宿了。
“你起身啊！”虞清拽住段宿，用力将他拽了起来。
鲜血在段宿挪开脚的一瞬间覆盖他站着的位置, 虞清往后退了几步，看向了段宿。
段宿整个人像是怔住了一样, 双目一直盯着倒在血泊中的人，完全没有理会虞清。
虞清闯进人群才看清了被围住的人，这是一个年级不大的孩子，约摸八九岁，脸色惨白，胸口正插着一把尖刀，伤口处流出的血已经将身上的布料全部染红。
虞清连忙上前查看，却发现他已经没了声息，身上的温度也渐渐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
在她醒来之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人救他？
虞清看向周围，村民满脸惋惜，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仿佛默认了他的死亡。
“大家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虞清稳住声音，向周围的人问。
他们是这件事儿的目击者，至少比虞清见证得多。
一位村民开口：“不知道啊，我们注意到得时候，他就躺在这里了。”
大白天的，在村里，互相都认识，怎么可能当众杀人？
“村长来了！”一道声音响起，人群就自主的让出了一条路。
虞清在注意到后，也起身让开了位置。
“这不是孙霖手底下的徒弟吗？到底发生了什么！孙霖呢！他徒弟出事儿了他人怎么还没来？”村长一来，就直接大斥周围围着的村民。
站在一侧的村民解释：“孙医生去外面进货了，我昨天去的时候听他说，后山里的药材不够，要去外面进一些回来。”
“村长，我当时看到了小冬一个人走在这里，他经过的时候我还和他打了声招呼，但是打完招呼他就自己拿出了把刀，往自己身上捅了进去！”一个村民颤抖着说，“而且，周围在家的人都看到了，他们能够作证。”
“对！突然之间，他就自己把自己捅了！什么也没说！”
“是的，我吓死了，要不是大家都出来了，我连看都不敢看。”
“……”黄村长沉默的听着，在视线扫视了片刻后，招呼了声周围的人，“把他带走吧，好好埋起来。”
“？”虞清一怔，不理解为什么会是这个发展。
虞清拦住黄村长，问：“等等！这就不查了？”
黄村长没有很惊讶，只是平静的说：“在场的都说是他是自杀，我们也没有发现他杀的证据，而且，这把尖刀，是他自己的。”
虞清蹙眉，将视线落在了沉睡在血泊中的男孩。
“自杀？他为什么自杀？”
黄村长盯着虞清，眸子沉暗无比：“我怎么知道，还是说，你有其他的证据证明他不是自杀？”
虞清一时语塞，她没有证据，她甚至什么也不知道，只看到了个结果。
见虞清没再说话，黄村长直接离开，几个村民也将男孩带走了，人群渐渐散去，整个石板路上只剩下一滩红色。
虞清转身，注意到段宿并没有离开。
他比虞清要注意这里，那么他有可能看到更多的东西，而他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就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惊。
是小冬的死让他震惊，还是其他的东西？
虞清：“段宿，你看到了什么吗？”
没有回应。
虞清晃了晃段宿，才勉强将他的视线从空洞中唤回来。
“死了……？”段宿喃喃，浑身都在颤抖，“他怎么可能会死？”
虞清：“什么意思？他到底是谁？”
段宿猛的吸气，视线落在了那一滩血色，自顾自的说着：“不可能会这样的？他不可能会死啊……”
虞清打断：“段宿！你到底干了什么！”
段宿怔怔回头，对上了虞清的视线。
“我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你凭什么就认为是我干的？”段宿的眸子忽然明亮起来，他质问虞清，语气很是不解，“就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作者吗？可是这个世界已经和我想的不一样了。”
段宿捏住虞清的双臂，逼迫她看着自己：“我这个作者，在你这里就这么穷凶极恶吗？”
“没有，”虞清大方对上他的视线，强调，“我没有认为你穷凶极恶，我只是想问你，你知道什么？”
“还有，你说的，这个世界和你想的不一样了是什么意思？”
段宿渐渐松开手，虞清注意到了他被绷带包住的左手。
“……细节处已经和我想的不同了，我怀疑，整个副本正在朝着不可控的一面走，我可能，不是它的作者了。”段宿淡淡开口，侧身将虞清落在自己手上的视线挡了住。
“细节处……你是说他的死不在你的设定里？那你原来是怎么想的。”
“原来没有人死。”
段宿继续解释：“三声鸡鸣响完，整个副本的故事就会彻底讲完，到时候鬼门也会很轻易的被封印上。这原本只是个和平的副本，不会有任何人死亡，但是现在死了，它和我的预期不同。”
“三声鸡鸣……”虞清想了想，记起了这三声鸡鸣所匹配的东西，“第一声是选女郎，这个你原本是什么打算？”
段宿沉默片刻，似是破罐破摔，全部抖落出来：“这个村子供奉的神明，每年都需要村里选出一名女人去举行祭拜仪式，她的存在就是跳祭祀舞。”
“而我们前不久去的那个寺庙，正是村子里供奉神明的地方，同样也是鬼门，夏半礼就是敬拜神明的活动。”
虞清：“可是那里并没有神像，而且也没有贡品。”
“鬼门哪来的神，”段宿忽的笑了一声，“里面的东西不过是个阴鬼，遇见太阳就会死，而供奉的贡品不过是一些牲口的血。”
“血……”虞清视线再次落在段宿的手上，有些惊讶，“你手上的伤哪来的？”
段宿一愣，将手别在了背后，“……没什么。”
“所以说，我们在寺庙里的时候，其实并不是你踹开门的，而是供奉了那里的阴鬼，我们才顺利下来的。”虞清直截了当的说出口。
虞清思索，如果这个门真的能够踹开的话，她当时不可能陷入那样的境地，也不至于直接晕在那里。
所以这个门本来就打不开。
沉默片刻后，虞清再一次开口道谢：“谢谢你带我下来。”
段宿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移开，不去看她。
有种莫名的心虚。
虞清：“既然如此，小冬的死，是你意料之外的，而你对这个并不知情。”
“是。”
奇怪，太奇怪了。
既然作者没有改动自己的小说，那么还有谁能够改动？外面的世界里，难道还有人总有改写小说的能力？
不可能啊，外面不可能存在第二个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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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想不明白，只能从现有的情况想法子。
“他可能自杀吗？”虞清擡眼，小冬的死亡可能是个重要的突破点。
段宿觉得好笑：“你觉得呢，一个孩子可能自杀吗？”
“那可说不准，前两个副本里的孩子脑子里全是这个想法。”
“……”段宿感觉被骂了，但是他找不到证据，“他不会，他在我的世界里是个很乐观的孩子，是村医院医生的小徒弟。”
说到这里，段宿忽的顿住了。
“我没写过孙医生这个人，原本的村医院的医生不是他。”
两人一瞬间失声，只觉得周身落入了冰窟，冰冷从脊背一直爬上了头顶。
“你没有写……那他是哪来的？”虞清不可置信的问，“原来的医生又是谁呢？”
段宿盯着地上的血泊看了会，此时黑夜笼罩，鲜红都被换上了一片的墨色，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唯独血腥味依旧浓烈。
他应该早就意识到的，这个副本已经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了。
他应该从一开始，见到黄村长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问题，而不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可控的时候。
“原来的……原来的村医生是路稳庆，也是这个村的村长，”段宿的声音微颤，“但是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