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无奈轻笑,如今的孩子似乎都这般执拗。
宁荣荣如此,唐三亦是如此,总纠结于这些她看来无关紧要的事。
为什么会放过他们,为什么让他们活着,为什么为什么,好像总有这么多为什么……
想当年她家族覆灭,为了在昊天锤下求生,早已放下所有尊严,哪怕是被抓到昊天宗做最卑贱的杂役,干最苦累的活,被欺辱,甚至沦为某些大人物的玩物,只要能活下去,她都不在乎。
活着才有一切。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也就是命运眷顾,丈夫及时出现,才将她带回了武魂殿。
“唐三,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微风掀起她素色常服的衣角,倒显出几分飒然。“……当年灭昊天宗,一半也的确是为了报仇,”
她负手而立,目光望向远处闭目祈祷的天使神像,语气坦荡得令人意外,“……但更有一半的原因,是终结这种彼此争斗的局面。”
武魂殿与昊天宗的恩怨,像两道伤疤割裂着斗罗大陆。多年来,城池成墟,村落化灰,硝烟散尽后,唯有废墟中孩童的哭声刺痛人心。这场漫长的对峙,早已耗尽了大陆的生机 ,也就是这些年,她兢兢业业励精图治,这才让大陆上的平民恢复了几分生机。
她顿了顿,“……我不想再出现像我一样的孤儿了——唯有以雷霆之势荡平积弊,用铁腕碾碎旧秩序,才能彻底终结这种无休止的对峙。就像烈火焚尽枯枝,看似残忍,却是为了让新芽能真正破土生长。”
她要做斗罗大陆的一代圣君,自然要以霹雳手段重整乾坤,要以决然之心开辟新局。
至于被烈火燃尽的枯枝会是何种下场,从来不在我的考量之中。
更何况,她只是杀光了昊天宗的嫡系,至于那些附属宗门和老弱妇孺,被打散到各个行省开始了新的生活。
她已经足够心慈手软了。
还是那句话,苦一苦昊天宗,骂名她来担。
叶澜垂眸,望向少年绷得紧紧的侧脸,目光仿佛携着无形的重量,缓缓开口:“……唐三……你自然有权拒绝……” 尾音微微一顿,语气陡然柔和下来,“……只是我希望你能静下心,好好思量一番,再给我回应。”
她从未妄想,仅凭这一回,就能让唐三放下仇恨、俯首称臣。这注定是段漫长的征途,可那又何妨……
毕竟,她向来是最有耐心的猎手,有的是时间,等猎物入瓮。
唐三被小舞带着往外走,叶澜不着痕迹地递了个眼神。
盯着他。
小舞心领神会,背着唐三飞快点头——教皇姨姨终于给她派了重要任务,这让一心想证明自己的少女,心里像揣了只欢脱的兔子。
这个年龄的少年少女,谁不想被当做大人对待呢?
转过几条回廊,小舞猛地停下脚步,双手叉腰:“……唐三,你听好了,教皇冕下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多少人做梦都想拜入她门下,你倒好,居然还犹豫!”
小舞杏眼圆睁,粉色发辫随着动作晃出危险弧度,在她小小的脑瓜里,那个在她生病时亲自喂药、训练后悉心呵护,还拿出无数天材地宝的教皇姨姨,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如今……
竟有人对这份青睐推三阻四?
呵,小子,你完蛋了!
唐三正在思考,被这话扰乱了一下——
女皇让他回去想想,半月为期,再做定夺,但其实这段时间唐三也闲不下来,他要去武魂殿学院学习半个月。
女皇说的话确实在理——就算不拜师,也该去武魂殿学院见识当世最顶尖的魂师培养体系。那里不仅藏着无数珍稀的武魂典籍,更有大陆上最权威的实战教学。
若能将唐门功法与武魂殿的修炼体系融会贯通,说不定能为自己的修炼之路开辟新的方向。
这番考量让唐三到嘴边的拒绝之词,最终化作了沉默的思忖。
此时,又听着身边的兔子小姐这样说,唐三回过神来苦笑,眸光带着几分无奈:“教皇冕下的厚爱,我自当铭记,只可惜……我们并没有师徒缘分。”话音未落,脚步已不自觉放缓。
他还是那个想法,他们直接隔着血仇,拜她为师……
他做不到。
身旁的少女蹦到跟前,粉眸亮晶晶的,发间胡萝卜发饰跟着晃动:“哪有那么多缘分不缘分,教皇冕下赏识你你就偷着乐吧!你是不是要去武魂殿学院?啊……在武魂殿学院被欺负了,就报我蛮小舞的名字!喂……你怎么不说话……喂!你笑什么!”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的谈笑声混着林间的风声,在暮色中渐渐淡去。
叶澜指尖轻叩杯壁,琥珀色酒液泛起涟漪,目送唐三和小舞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她刚要转身,猝不及防撞入一团温热。
男人精瘦却充满爆发力的胸膛抵住她肩头,骨节分明的双手已环上她的腰肢,掌心温度透过绸缎衣料灼人肌肤。
叶澜惊喜转身,双臂环上那人劲瘦腰肢:"这么早就回来了?"
琉璃盏里的烛火在她眼尾跳跃,映得瞳孔亮若寒星。
来人正是千寻疾。
他白色长袍染着咸腥海风,肩甲上凝结的血痂已泛黑,显然刚结束一场恶战。
这段时日他亲自带队镇压海神岛——那岛屿仗着海神传承桀骜不驯,公然抗拒武魂殿统治。叶澜表面波澜不惊,心底早将这笔账记下,一得空便命丈夫率封号斗罗精锐出征。
"解决了。"千寻疾将爱人搂得更紧,温热呼吸扫过她耳畔,"不然怎舍得让你多等?"
他说这话时,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按进她腰间,带着战场未散的戾气。
经历了一场战场厮杀的男人,急需一场在床上酣畅淋漓的发泄,此刻他掌心滚烫,隔着衣料都能灼人肌肤。
叶澜却敏锐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指尖轻轻划过他颈侧未愈的伤痕:"金鳄叔叔他们肯出山……你和师公又争执了?"话音未落,便感觉到怀中身躯骤然绷紧。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