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
在知道了父亲的态度后,朱绩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呆呆的坐会了书案旁,默不作声的望着门外。
当然,他也明白,父亲的话是正确的。
如果一意孤行,强行逃出江陵,很可能会落入魏军之手,到时候下场会很凄惨。
当然,他也想过化妆成平常百姓潜逃……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朱绩自己给打消了。
为什么?
这个时候城外在打仗,只要不是脑子有病,寻常百姓都会躲起来,谁会在这个节骨眼出城?
这个时间出城的只有奸细……
“哎……”
朱绩双眼空洞的望着门口的庭院,以及目光所及之处那巴掌大的一小块天空……
他想他的姐姐了……
当然不是亲姐,他也没有亲姐。
他想念的人是关银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初见她的那一刻,朱绩幼小心灵就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偏偏是他情窦初开的年纪,偏偏又遇到了她,一个如花似玉的绝世佳人……
对于朱绩来说,就如同刚出新手村,就遇到了满级魅魔一般……
他对她的思念已经犹如荒野中的野草,不断的在心头蔓延生长。
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而他之所以劝父亲逃走,有一部分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他在江陵城住了这么久,已经逐渐感觉到了无聊。
当然,也可以说是没有关银屏的日子,让他很无聊。
这份无聊刚开始还很平淡,直到最近,几乎演变成了煎熬……
可是刚刚父亲的话,让朱绩认清了现实。
现实就是,他无法离开江陵城。
也就是说,他在短期之内,恐怕见不到他日思夜想的银屏姐姐了……
都说小小少年,没有烦恼,可少年人的烦恼,又有多少人可以理解呢?
……
夏口。
范阳和关兴各自换了一身衣服,两个人的气质在不知不觉中似乎悄然改变。
原本两人还有些武将气质,但此时因为穿着的改变,二人反倒生出一身的书生气质。
他们坐在府衙附近的一座小茶摊外,茶摊的外面搭着遮阳棚,摆着几个零散的小桌子,以及七八个小马扎。
二人坐在马扎上,用粗瓷大碗品着凉茶。
关兴是真的渴了,几大口喝光了茶碗中的茶水,随即放下茶碗,望向了对面的范阳。
而范阳,此刻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府衙门口,并时不时的端起碗抿着茶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子煜,你把我领到府衙这儿来做什么?不会只是来喝茶吧?”
趁着四下无人,关兴低声对范阳说道。
他观察的很仔细,只通过范阳的目光,就察觉到了范阳是有意带他来府衙的。
范阳盯着府衙大门看了一会,转头笑道:“安国,你说这儿的官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嗯?”
关兴有点没听懂范阳的意思,疑惑地皱了皱眉道:“这儿的官员?子煜你的意思是……”
范阳笑道:“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
关兴此刻满脑子的问号,正当他随意的看着府衙大门时,忽然,府衙大门吱嘎一声,竟然有了动静……
范阳一把将回头张望的关兴撤了过来,关兴回头刚要问范阳干嘛拉自己时,范阳忽然低声开口了:“安国,别乱看。”
就在这时,府衙内的大小官吏一齐走出府衙的大门,为首的一人身穿黑色官服,头戴进贤冠。
此刻他正对众人说着什么,只是范阳二人距离他太远,听不清楚。
范阳的视力还不错,也许是这个年代没有电子产品的伤害,虽然他与府衙门口的官员们离得不近,但他依然能看清楚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变化。
“安国……”
忽然,范阳收回目光,笑吟吟的看着关兴问道:“你看看那个为首的官吏,他是什么身份,你猜的出吗?”
关兴闻言,皱着眉转头望了一眼,为首的那个官员似乎还在对手下说着什么。
“他的身份吗……”
关兴微微摇头,道:“看不出来。”
范阳笑道:“你仔细留意一下他的进贤冠,看看冠上有几梁?”
“啊!”
关兴闻言,恍然大悟,同时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头上的冠帽。
关兴回头低声道:“二梁,他是太守吗?”
“嗯,我猜是。”
范阳笑眯眯的看着关兴,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汉代的进贤冠分为一梁到三两,也有五梁的进贤冠,只不过几乎没人能戴。
能佩戴三梁进贤冠的,都是丞相、三公,九卿一级的。甚至是公侯也可以佩戴。
而二梁,则是士大夫,州郡太守等等。
一梁是最低等级的县令级别,能佩戴的。
关兴闻言,眯起眼睛想了想,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立刻瞪大了眼睛。
“子煜,不对啊,他如果是江夏郡的太守,应该在西陵才对,怎么来了夏口了?”
范阳微笑着看着关兴,称赞道:“安国,你果然比我那个傻大舅哥要聪明,你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本质。”
关兴被范阳夸奖的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红,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更“可怕”的事情。
“子煜,你……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早就知道了江夏太守将要来夏口的消息,所以你才拉着我来夏……啊!”
关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低声凑近范阳说道:“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奔着江夏太守来的?”
范阳笑眯眯的点点头,低声道:“说你聪明你还真是聪明,没错,我是奔着他来的。”
“只不过他会出现在夏口的府衙,是我没有想到的事儿。”
“其实坦白说,我的目标不仅仅是江夏太守,夏口的官吏也是我的目标。”
说着,范阳顿了顿,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道:“直觉告诉我,我的计划出现了想不到的偏差,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随机应变,既然江夏太守都来了夏口,倒是也省得我再往西陵跑了……”
“子煜,你原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范阳望着关兴,微微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啊……”
关兴苦笑一声,无奈的摇头。
其实并不是范阳想卖关子,只是计划因为江陵太守的出现,被打乱了,现在再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不过所幸范阳是一个非常灵活的人,从来不会被固定思维束缚住手脚。
下面的每一步行动,都需要他重新进行斟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