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一个机灵,摸到枕下宝剑,刚要翻身而起。
“唰”!
一道寒光从外面透进来,穿破窗纸。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想伤害她,有意偏了几寸,匕首扎在她床柱上。
俞菀然一掠下床,打开窗户。只见一条黑影,纵掠而去,远在数丈开外。
她犹豫着没去追,而是返身拔出匕首,取下上面扎着的一纸书信。打开看看,里面写着五个粗粗毛笔字,黑色墨迹未干。
“明夜小心货!”
她搜肠刮肚,把记忆里的人回忆一遍。
这笔迹,她不熟。上一世,没有这一出。不过,显然有好心人在警示她,有人想对她家收来的红草席动手脚。
如果这批货遭受损失,亏钱事小,还失信于魏裕才,破坏她跑商大计。
俞菀然用力捏紧纸条。
不管报信人是谁,这个人情她欠下了。
不等天亮,俞菀然将家人全部叫起来,拿出匕首和纸条给他们看。俞满等人惊惧不已。
“然然,谁送的这信?”
对外,他们收的货是红草席,众所周知不值钱。怎么才刚开始,就被人盯上了?
小心,怎么小心法?对方打算应该是毁掉这批货,但如此多草席堆放在自家茅屋,抢走很麻烦,又不值当。所以,更大可能是放一把火烧掉……
但烧了货,自家新房能幸存吗?茅草屋,一点就着。若报信人说的是真,那对方是想把他们全家人,一并活活烧死啊!
太毒了!
越想越怕,越怕越慌张。俞家人惊慌失措,齐齐看向俞菀然,希望她能想出个办法。
俞菀然皱着眉。
原本和镖局约好,出发时镖局直接派车来清平村装货。这样直接进京,可以省掉一笔进出潼城的关税,而且避免惊动国公府或衙门的某些有心人。
现在看来,她的举动,早被对方监视在眼里。就不知今夜想毁掉俞家二房的主谋,到底是不是萧瑶?
这人有这么蠢,自信自己的胡作非为,不会上达天听,连累国公府?
在国公府时,国公爷不止一次对她表达过这种忧虑。世子确实不争气,但国公爷也没有用强硬手段,训诫世子改过。
至少表面不会改过。
他们清楚理解这种忧虑,但萧瑶懂吗?
冷着脸想了会,俞菀然拿定主意:“我立刻动身,进城向振远镖局雇佣几个人手来!”
“娘,你带大嫂、小香,暂时借住到大伯家去!爹,你带大哥小弟,用咱家牛车,悄悄把草席、还有家里值钱东西,转移到山上!”
她缓了缓,注视家人惶恐的面色。
“不管今夜谁想害咱们俞家,咱们给他们唱一出空城计,瓮中捉鳖!”
季春华知道闺女是想保护她们,但她不太想去大房那边。
犹豫下道:“然然,娘虽然是个拖后腿的,但你大嫂和小香,多少能帮忙搬点东西。让我们跟你爹他们一道吧?一家人,死也要在一起!”
瞅着家人迟疑的脸色,她补充:“再说,我们若躲去大房那边,连累他们怎么办?”
俞文荣撇嘴:“连累不连累不知道,但我敢说,那边一定有人嫌咱们麻烦?搞不好,还会出卖咱们!”
“闭嘴!”
俞满冲他怒喝一声。
“你大伯一家,哪有你说的如此不堪?”
不过,到底季春华了解他,说出的话令他不能拒绝。纠结一番对俞菀然道:“然然,就让你娘她们,跟我们一起进山吧?我们不能连累你大伯一家!”
俞菀然微不可查皱眉。
她爹不是想带领大伯一家共同富裕吗?现在正是考察大伯一家心性的最好时机。
咋的,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难?
不过她尊重爹娘意见,心里不赞同,面上没流露出来。
“爹、娘,我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全。娘不怕辛苦,不愿意去大伯家,你们就一块进山吧。把小香照顾好!”
她摸摸乖巧依偎在她身边,一声不吭的俞小香。
俞文彬看看俞文荣。
“我和小弟知道附近一处山洞,很少有人去,我们可以连人带货藏在那里。刚好咱家买了牛车,方便运输。”
老爹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小时俞文荣调皮,没少挨揍。急眼了就往那山洞里钻,每次都是俞文彬去把小弟找回来。
一来二去,那山洞成了兄弟俩童年时的秘密。没想到现在会以这种方式,告诉家人。
俞满没注意两个儿子眉来眼去,当即拍板:“好!趁天黑咱们马上开始转移家当。老大媳妇,厨房里的粮食别忘了收拾出来,一并带上。”
虽然舍不得新家,但茅草房实在太没安全感了。对方来搞破坏,就是放把火的事。
俞满阵阵懊恼,早知道,一开始该建青砖瓦房的。
只是当时建房,各种顾虑,没敢一步到位。想想闺女提议的迁居他乡,他一边指挥家人行动,一边认真考虑起来。
季春华悄悄跟着他,瞅儿子闺女没见,轻轻推他手臂。惶惶不安低声道:“当家的,你觉得这事……会与瑶瑶有关吗?”
“什么瑶瑶!咱家只有一个然然,哪来的瑶瑶?”
俞满心里憋着一股怒火,抬头望俞菀然所在方向,回身警告妻子。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没放下那人。但是,你要牢牢记住,然然才是咱们孩子!那个人,根本不认你这娘……”
瞅着季春华强忍悲痛的脸色,他稍微缓和语气:“她恨咱们,包括你。然然回来,她针对咱们家干过多少坏事?”
“别说这一次……”
他压抑着愤怒说:“我们之前上京,九死一生,说不定也是她派出爪牙害的!”
季春华怔住,表情僵硬。
“不能吧……她有这么大能耐?然然不是说,那些人冲什么燕公子来的吗?”
俞满冷哼一声,不理她喃喃,背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打一开始,他便不认为自己这养女,是盏省油的灯。以前倒想像教育其他孩子一样,棍棒底下出孝子。
但萧瑶气性着实大,季春华又爱不分青红皂白维护。他不愿父女彻底离心,最后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和家人一起容忍萧瑶任性。
说起来,真算是他家欠国公府的,没有养育好真千金。
唉!
季春华不知道自家男人心里所想,只是满腔慈母心肠,七上八下,十分纠结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