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喊声,俞菀然愣了一下。
爹一直很尊重大伯,且跟大伯感情好。两人会打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俞文荣见她不动,发急拉她的手。
“三姐,你快跟我去看看!”
潜意识里,他觉得三姐有办法调停这件事。
俞菀然二话不说,随小弟往山上跑。
好在俞婆婆下葬地方不远,就在老宅后山上。姐弟俩紧赶慢赶,不消顿饭功夫便到。
隔老远,听到男人粗哑的怒喝,拳头到肉的沉闷声响。路边头顶草丛刷刷作响,泥土扑簌簌往下掉。
绕半圈山路爬上顶一看,只见俞满当真和俞泰扭成一团,在俞婆婆墓前的泥地里翻滚。你一拳我一脚,打红了眼。
俞文彬倒是想把自己爹拉开。但拉的时候,不知是否又引发迁怒,俞文才俞文山两兄弟,按着他连踢带踹。
季春华几个女人,压根插不进男人的斗殴场心。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大喊大叫别打了。
俞文荣机灵,马上跑下山找三姐。
俞菀然眼神一厉,疾步冲过去。先一手一个,抓住俞文才俞文山后领,把两个堂哥,抓小鸡仔似扔到一边,救出抱头挨揍的大哥。
紧接着跨前一步,将打得难分难解的爹和大伯分开。
俞满她眼疾手快扶住,大伯俞泰则是顺手送了个屁股蹲!
她有武力,控制这几个只会用蛮力干架的男人,轻轻松松。在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俞泰父子三人,怒气一歇,便像被针戳破的皮球,理智回笼了。
尤其俞满和俞泰,觉得在小辈前丢了脸,那真是恨不得钻地缝。
俞菀然拿出帕子,擦俞满嘴角流出的血。俞满“嘶”地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讪讪。
“然然,你来了……”
俞菀然沉着脸,瞧不敢与自己对视的老爹一眼,又望望对面鼻青脸肿的大伯俞泰。
“爹,你为什么和大伯打起来?这是我奶坟前!她生前你们不好好待她,死后还想让她不得安宁吗?”
一句话,说得俞满俞泰,齐齐惭愧地低头。半晌,俞满抬头看俞泰,眼睛里既是愤怒,又是悲凉。
季春华让祝小珍母女扶着,这才敢拄棍儿走过来。看向俞泰的眼神里,满是嫌恶。
“然然,不怨你爹。我们在这里好好地给你奶上香祭奠,你大伯一家赶来,非说长道短指责你爹不孝!”
俞满先还老实听训,内疚不已。她哪舍得自家男人风尘仆仆赶回来,莫名头上扣一顶大锅?
知夫莫若妻。
俞满若钻了牛角尖,认为自己确实有愧于娘,那不得抑郁后半生?
她恨大房咄咄逼人。于是,当众将大房让俞婆婆下地劳作,累死老人的真相说出来。俞满顿时不能置信地和大哥争吵起来。
俞泰死不承认是自己一家人的原因,害死俞婆婆。俞满绝望又伤心,冲上去给大哥一拳!于是两兄弟就这么厮打起来。
俞菀然不来,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俞满带着一身伤,返身重新跪在俞婆婆墓地,悲愤不已地用额头撞地,哭喊:“娘,是不孝儿子回来晚了啊!”
俞菀然看一圈,没发现苏丽。俞文才俞文山两兄弟,尴尬地站在俞泰身后。
俞泰铁青一张脸,没对二弟一家人打招呼。丢下一篮香烛纸钱,带两个儿子,头也不回下山去了。
俞菀然见俞满把额头磕出血来,担心出事,上去扶住她爹:“爹,奶走得太突然,明明之前好好的一个人?这不怪你!”
俞满脸上血泪交流,哑哑说不出话。只是用沾满污泥的双手,支撑自己浑身伤痛的身体。
季春华让俞小香把装着香烛纸钱的篮子拿过来,点燃一对香烛插在坟前。又点燃三支香,送到男人手里,叹口气。
“当家的,给娘先上炷香吧!至少……娘是风光大葬,村里好多老人,没有她这份福气!”
为让自家男人心里过得去,她这回可是豪不吝啬出钱出力,没跟大房斤斤计较。
对于婆婆,她自认为二房已尽了最大孝心!
俞满擦干眼泪,接过香,恭恭敬敬朝墓碑拜了三拜。凝视着墓碑,他蠕动几下带血口子的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俯身将香插在香炉中。
俞文彬在祝小珍搀扶下,趔趄走过来。
一对二他吃了不小亏。眼角青紫一大块,脸肿了半边。还算新的棉衣,被撕破好几道口子,上面全是泥脚板印。
他比俞满还觉得委屈。
明明他只是劝架的。结果两个堂弟以为他要拉偏架,不由分说两个一起揍他!
手捂住脸,他只想离蛮不讲理的大房一家,越远越好。
俞满没继续让家人等在风号号的山上,亲手收拾干净墓周围的垃圾,沉闷地开口:“我们回去吧!”
等到晚上,俞满心情稍微平复些,才在饭桌边跟家人说买庄园的事。
这事大家已听俞菀然说过一次。不过俞满讲解更细,他们便乐滋滋地听。毕竟,今后那将是自己新家,如何不向往。
俞满翻行李找出几份地契房契。都是从牙所取回,新鲜出炉盖着大红官印的。
一家人小心翼翼传阅这几份契书,满心欢喜压不下。
俞文彬早忘记一身伤痛了,只想着这几十亩地,种什么好?踏雪一头牛,怕是忙不过来。要不再买一头牛,跟踏雪作伴,下地干活也没那么辛苦?
俞满将城里的两份房契递给俞菀然,其他契书交给季春华。慎重道:“这房契地契,一定要保管好,补办不容易!”
俞文荣双目放光:“爹,我们什么时候能搬家?”
俞满看看俞菀然。
俞菀然点头:“我已去官府那里办好迁居手续,咱家随时可以离开。”
俞满沉默小会。
“等你们奶月忌过后,咱们就搬!”
赶不上临终头七,至少要守过月忌。否则,他枉为人子!
祝小珍带着俞小香,去外面采集回来一大把艾草,揉碎用干净布包好,蘸温水给公公和丈夫敷伤。
俞满龇牙咧嘴,喊了声疼,季春华没好气瞅他眼:“疼?看你下次还维护大房那边吗!”
不过到底心疼自己男人,接过媳妇手中的药包,轻轻帮俞满辗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