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顾好他。”
唐三藏自告奋勇:“为师和八戒一起照顾。”
孙悟空瞪了他一眼,掂一掂手中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的铁棒,猛抬头,杀气腾腾,踏着筋斗云而去。
02.
一根铁棒从天而降,烈焰狂舞。
拦住了去路。
文殊抬眼,看到十四重天上的云层在烧,而万丈火光之中,他对上了一双灿金的眸。
不禁轻压眉头,问:“大圣这是何意?”
孙悟空不答,奔腾的戾气几欲将文殊的佛光震碎,只死死盯着他身边坐骑,眸中,是荒刀弃雪的寒意。
长棍一指,字字皆顿,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文殊才知,悟空拦的是青狮。
青狮茫然:“什么什么?”
悟空棍子往前一送:“若不是你,他怎会全身剧痛?”
文殊侧首,望着坐骑,声音沉下几分:“孽畜,大圣问你,还不从实说来?”
“我……”
青狮一头雾水,不知犯了何错。
忽的想起一人,又抬头道:“大圣问的,是否那只骨妖?若是,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对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九百年前,大秦死牢,我见过他。”
03.
见过。
真就只是见过。
没有聊过天谈过话,算不上认识,就只远远的,盯了他两年。
04.
人人都道,他长得像一头青狮,殊不知,狮猁才是他的真身。
春秋末年,天降奇才公输班。
擅木工,懂建筑,尤爱雕塑,刀下的石兽栩栩如生,如有真灵。
青狮猁,便是其中一尊。
奈何后人有眼无珠,误把狮猁的石像,当成了镇魂的石狮,死牢多狂徒,阴气重,便抬了他去,摆在正中。
这一摆,就是百年。
文殊菩萨念他吸收百年怨气,才将他度化,收为坐骑。
而在被度化之前。
依稀记得是周天子在位的最后几年,可具体是哪一年,因在牢中与世隔绝,已分辨不清。
忽有一日,牢门打开,狂风灌进飞天的大雪。
雪花乱飞之中,狱卒押进一个人来——
一个青年。
不知什么身份,一袭金线缠丝华丽无比的长袍,与死牢的肮脏破败,格格不入。
但说他富贵吧,寒冬腊月,他就只披了这一件华袍,指尖和脸色都冻得发白,又瘦,形销骨立,单薄到几乎挂不住那件华丽衣裳,让人很难相信他是那种脑满肠肥享尽荣华的人。
但说他清贫吧,他偏偏又能穿着锦衣,一人独享一个房间。
就在死牢深处。
最隐秘的角落。
狮猁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青年与其他死囚,貌似不同——
被判死刑的,多是穷凶极恶之徒,相由心生,面貌也大多可憎。偏偏这个人,眉眼温润,又带一丝坚韧,尽管在牢中,却站得笔直,一身的风骨,干净的像是雪落在了乌泥里,花开在了废墟中。
可,这只是他刚来时的样子。
他刚来时,每隔一日,就有一名将军进去。
说是审讯,却也没有严刑拷打,大多时候只面对面坐着,低低私语,听不真切,但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诘问争执。
之后便是将军拂袖,摔门离去。
大概半年。
又有一日,两人再次争执,这次却动了手,将军出来时,衣衫微乱,肩头,插进一支发簪。
而这之后,审讯青年的,便从将军,换成了士兵。
不是一个士兵。
而是一群士兵。
鞭笞声,打骂声,笑声,嘶喊声……激烈的混合在一起,让整个牢房的死囚都变得异常兴奋,忍不住尖叫着,狂笑着,血脉贲张,瞪着狂兽般的眼睛,望向最深的角落。
而等围拢成一团的士兵散开。
狮猁才看到,青年已经从床上,跌落在地上。
华丽的长袍被铁鞭铰碎,白色中衣被鲜血染红,身上的伤痕,一层又覆了一层……
像只被撕破的布偶。
汗液血污混着地上的泥灰,脏兮兮的,再也没了干净。
审讯日隔一日的继续。
青年的生命和风骨,便随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的枯萎凋零下去。
直到两年后,六千刀尽,死于凌迟。
而不过短短两年,青年死时,满头乌发,竟已近乎全白。
05.
难怪。
难怪当初一棍把他打出原型时,看到他一身枯骨上,遍是刀痕。
“可说也奇怪,他被砍时,竟也不挣扎反抗,好像默认了那是他的罪责……可看他刚进死牢时干净温润的模样,我实在想不出,他这样的人,究竟能犯下什么非死不可的大罪……”
悟空却再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心痛的好像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灌进泥沙,一半灌进岩浆。
六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