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
“啊？”
似乎每次遇见沈诺, 都能有意想不到的巧合。
顾昱哑然。
他追了几步，跟上沈诺的节奏。
可沈诺已经失去了交谈的欲望，他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底, 眼下还能看到淡淡的青色。
路过距离最近的小区时, 沈诺终於回头，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我到了。”
顾昱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区门口，想说什么却又强行憋住。
沈诺微微示意, 便转身往里走。
追扑猎物, 要徐徐而之。
可还没往里走几步, 顾昱就追了上来，并肩而行。
沈诺有些震惊, 瞳孔中闪过几分诧异。
如果说晚上的偶遇是早有预谋, 可同在一个小区的概率小之又小。
另一边, 顾昱也在琢磨着。
他将回国后接触到的所有人都过滤了一遍。
早在回国前，顾昱就将自己和沈诺的关系全都隐藏了起来。
贺家唯一知道沈诺的人也在那场车祸里长眠不起。
他不知道是哪里走透了风声，还是有人在暗中试探自己，又或是有几分其他考量。
顾昱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他摩梭着手机, 手指攥得越来越紧。
沈诺猛地停住了脚步，顾昱还在思索中，一个没注意，也跟着停下脚步。
沈诺往单元楼前看了眼，又扭头看向顾昱：“你也住这儿？”
“啊。”顾昱回过神来，也跟着看了眼单元门, 然后转头, 和沈诺面面相觑，他点了点头, “好像...还真的是这。”
顾昱的神色变了又变。
他看了好几眼沈诺，欲言又止。
沈诺自然也琢磨出了几分不对劲，他耐心地等着。
“你住几楼？”顾昱问。
“13楼。”
顾昱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他在21楼。
“21楼刚搬进来的是你吧。”沈诺说。
顾昱悬着的心又飘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沈诺白了他一眼，刷脸，打开门禁：“21楼出租的广告在群里发了大半年了。”
“前几天终於停了。”沈诺按下电梯。
“我还说哪个冤大头搬进去了呢。”沈诺睨了一眼顾昱，“原来是你啊。”
顾昱沈默，他耸了耸肩膀，眉心微跳，没再说什么。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
沈诺扬了扬手，以示再见。
电梯再次合上，沈诺微微回头，顾昱仍然挂着那副伪装，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敛起，沈诺看不到他眼底的色彩。
顾昱到家，连接上耳机，声音中带着些许冷意：“为什么要租这里的房子。”
那边似乎二十四小时不停歇，依然是下午熟悉的机械声：“老大，按照你的吩咐啊，又要离商业区近，还要安静，只能是这了啊。”
“梧城寸土寸金。”机械声停息了片刻，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我还出了高价呢。”
顾昱紧接着又追问：“最近有人查我吗？”
机械声似乎隔得有些远，发出嘶嘶的失真，又在一瞬间恢覆震动：“贺佩祥找了私家侦探在查。”
“贺老爷子也在查，古话怎么说得来着，姜还是老的辣。”机械声停顿了一下，“差点就查到我这了。”
“还好我眼疾手快。”
顾昱沈默了会，忽地，他轻笑了声：“最近重新帮我找套房子吧。”
说完，他望着窗外的夜色，又想起了什么：“晋卓电子的收购情况怎么样了。”
机械声又恢覆了一本正经：“正在按照计划进行，施莱特律师被上一个官司缠住了，暂时回不了国，他说他已经委托了在梧城的师弟，保证专业。”
“对方的档案查过了吗？”顾昱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查过了，与贺家无任何关系，可以信任。”机械声又有些失真。
顾昱又嘱咐了一句：“约个时间，周四下午见一面。”
“收到。”
顾昱断开耳机，在空中轻轻抛动着。
心底仍然有些说不上来的发怵。
对方是自己极为信赖的人，消息绝不会出错。
可怎么就恰好和沈诺一个小区一个单元楼呢。
巧合似乎有些过於刻意，难道是对方的消息来源更为迅速，能在自己回国前就预知到自己会接手贺家的分公司，并且还能提前查出来自己和沈诺这一层的关系，借此拿捏自己？
可沈诺目前还没有和他扯上关系，自那日机场之后，显然，沈诺的态度也疏远了很多。
到底是谁在下这盘棋？
第二天。
顾昱刚到公司，就撞上了昨日战战兢兢的架构师。
架构师打着哈欠，手里还捏着包子，一幅没睡醒的样子。
顾昱朝他招了招手。
架构师一哆嗦，手里的包子险些掉在地上。
顾昱反倒笑得有些莫名，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
“早上好，顾总。”
顾昱轻笑了声，他边走边交代着工作。
架构师无奈，只好将手中的包子迅速装进包里，跟着听从顾昱的安排。
任务很简单，但架构师却深深吸了口气。
这活可一点都不轻松，摆明了要得罪人。
贺家分公司是个初创团队，钱多活少，相比总部那些已经明确了管理层的，分公司更加鱼龙混杂，关系户穿插其中。
顾昱自然深知这一情况。
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一个个害虫都拔干净，或者将他们调到“合适”的位置，为其所用。
而首先要做的，就是明确这些睁眼玩家。
顾昱交给架构师的就是这样一个活儿。
他要求公司所有员工都上交一份述职报告，程序员则必须标明自己在一个月内所写的所有代码，非程序员得拿出自己的实质工作。
至於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人，顾昱自然也有办法。
他选择的就是最为极端也是最为蠢的方法——单独面试。
幸好整个分公司人并不多，再加上顾昱已经裁掉一部分高层和低层人员，据估计，大概一个周内，顾昱就能彻底摸透。
“顾昱，他在撒谎。”耳机里，机械声嗤笑了一声。
“这么简单的算法都写不出来。”
顾昱点头，挥手，示意下一个。
一旁坐着的架构师紧紧捏了把汗，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走近，低声说：“顾总，那个是贺佩祥的表哥。”
顾昱有些诧异，他看了眼架构师。
似乎有些惊讶对方的行为，他略微一思索，点头。
显然，架构师能在分公司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心里是个门清的人。
紧接着，在顾昱的允许下，架构师更是将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全部吐露了出来。
架构师在公司工作也有好几年了，对每一位工作人员的能力自然是了如指掌。
哪些就负责表面功夫装个样子，哪些是真的能实打实的写代码。
可三天后。
令这位架构师吃惊的是，他显然低估了这位刚回国少爷的野心。
在最新的裁员名单上，贺大少塞进来的所有人员都被优化，反倒和贺二少有关的关系户却被挪到了其他位置，有的甚至还原地升职。
架构师倒吸了口气，贺家这场继承人大战，这么快就打了起来了吗？
与此同时，贺大少丶贺二少，包括贺家庄园里都收到了这一份裁员名单。
“二少，这顾昱在做什么幺蛾子。”
贺佩祥捏紧手中的高尔夫球棒，挥杆，球远远地飞了出去。
他将手中的球棒砸在地上，面上却阴沈了下来。
“好一个顾昱。”
顾昱这份裁员名单，虚假结合，将他直接摆在贺佩祥的对面，自己却隐身了下来。
可事实上，在这份裁员名单之前，他们都是各自为战。
眼下，顾昱显然是在向外界传达一个消息：他顾昱站队了，还是站在他贺二房这边。
不管贺佩祥信与不信，贺佩祥都会猜疑，甚至还有可能直接将矛头转向自己。
而眼前，晋卓电子还乱成一锅粥。
贺晋祥气不打一处来，他暴躁得踹了几脚座椅，旁边的几位公子哥不敢上前，只能私下暗暗讨论。
“顾昱是站在咱这边吗？”
“不知道啊，看贺二少的样子，似乎又有些不对劲。”
另一边，贺氏地产。
贺佩祥面无表情地接起一个又一个电话：“啊，小鸿的事我知道了，我给他重新安排职位。”
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另一个电话又响了起来：“喂，伯母。”
“优化了是吧，好，我知道了。”
贺佩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将所有名单交给自己的助理。
心底则暗暗骂了一句。
顾昱，这一损招，明明自己没什么利，还要帮忙收拾乱摊子。
想到此，他又拿起手机，翻到前不久的陌生来电，打了过去。
茶室，顾昱恰好在附近办事，就早到了一会。
他散漫地拿起茶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消息都传播出去了吧。”
机械声中带着几分雀跃：“我办事，准没错。”
顾昱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敲响了。
顾昱微一擡头。
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一改之前的随意，黑色大衣下是裁剪合体的西服套装，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无边眼镜将那人平时的散漫也遮了起来，还多了几分严肃和专业。
顾昱的反应很大，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诺走了进来。
沈诺将公文包放下，向顾昱伸出了手：“你好，顾总。”
顾昱抿唇，脸色严肃极了。
他微微握住沈诺的手，又迅速松开。
快到那一抹凉意只停留在指尖片刻。
顾昱沈思了几秒：“晋卓电子收购案的负责人是你？”
沈诺点头。
顾昱终於知道这一系列巧合是谁在背后暗中操作了。
他朝沈诺打了声招呼，快步走出包间，连上耳机。
“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