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摊牌
纪裴青忘了自己是怎么手忙脚乱地从温书尧身上爬下来的了。
那一小段时间被他骄傲的自我保护机制主动模糊掉,等神思清明时,他已经坐在餐桌旁和温书尧一起吃外卖了。
两人隔桌对坐,温书尧筷子没什么礼貌地伸到纪裴青面前的餐盒里。
纪裴青往他那边推了推餐盒,“够不到?”
“不是,”温书尧将夹到的那筷子菜吃了,“感觉你不怎么喜欢,我尝尝好不好吃。”
“我没不喜欢。”纪裴青说。
“是吗,”温书尧说:“看你脸酸成这样,我以为吃了馊饭。”
纪裴青:“……”
纪裴青擡头,隔着桌子看向温书尧。
温书尧头发此刻已经干透了,他发质偏软,柔顺地垂下来,卡通印花的白色t恤看起来让他多了些真心实意的乖巧。
当然前提是,如果他能行行好,闭上他这张嘴。
眼见着又要被他牵着鼻子走,纪裴青放下筷子,决定还是不能逃避刚才的问题。
“我是个成年男人,喜欢同性,”纪裴青尽量不带情绪地说:“我有正常的审美能力,你很漂亮。”
“哦,”温书尧也跟着放下筷子,他将胳膊支到桌子上,单手托腮,“那你对着别的长得漂亮的也会硬吗?”
纪裴青动了动唇,觉得如果承认没有,会令温书尧多想,但他又不想说谎,於是实事求是说:“没有见过比你漂亮的。”
温书尧却不依不饶,“那以后如果见到呢?”
纪裴青:“不会。”
“不会什么?”温书尧问:“不会遇到比我漂亮的,还是不会*。”
“都不会。”纪裴青还是说了。
他说完后,两人都楞了下。
温书尧的餐厅不大,餐桌的位置正对着阳台一面平开窗,刚才他们去确认下没下雨时,将那扇窗打开了。
有风从窗口闯进来,绕过温书尧的碎发,拂到纪裴青脸上,因为风很湿,所以气氛显得缠绵。
纪裴青以为他这话说完,温书尧还要再说些什么挖苦他的话,或者又要调情,但温书尧只是笑着说:“哦。”
他又自顾吃起了饭。
纪裴青眼神一扫,看到桌上拆了封但没人动的白灼虾。
“点了虾怎么不吃?”纪裴青问。
温书尧这次说了实话,“我吃虾不好看。”
“不好看?”纪裴青疑惑问道。
“嗯。”温书尧说着,捞起一只虾,动作堪称残暴地将虾头连带着第一节虾肉拽下,剥到最后,好好一只虾只剩了个尾巴。
纪裴青心道,不好看倒是次要,够浪费的。
他问:“吃到嘴里能尝出味儿来吗?”
“说了不好看啊。”温书尧说。
他那双养尊处优的手从纪裴青眼前的纸巾盒里晃过,抽出一张,擦干净了手,没再吃了。
虽然不吃,但眼睛还是瞄着那盘虾。
纪裴青无奈,将盘子拿到自己这边,剥了一只递过去,放到他碗里,“多大人了,剥个虾也不会。”
温书尧看着那只虾,却没有动作。
“不吃?”纪裴青问。
他这话语气不太自然,因为他剥完虾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刻注意着温书尧,生怕他又开麦。
出乎意料的是,温书尧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得寸进尺地说:“我不喜欢吃虾的第一节。”
他什么要求都没提,但纪裴青又重新拿回那只虾。
他将第一节虾肉剃掉,递过去。
温书尧没接过来,他扶着桌沿,往前探了探身子,就着纪裴青的手吃了那半截虾,“谢谢师哥。”
他唇抵着纪裴青的指尖,说话时也没有挪开。
纪裴青觉得这件事过於亲密,但又有种懒散烦躁的自暴自弃,他想,自己都对着温书尧*过了,再装正人君子,扮良好师哥,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你出门吃海鲜是不是还要带个保姆?”纪裴青说。
温书尧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保姆也嫌我埋汰,所以我在外面都不吃虾。”
“今天不是买了?”纪裴青说。
温书尧:“今天你不是在吗。”
纪裴青没有反驳他这句话。
他又剥出一只虾,默不作声地将摘下的第一节吃了,又将剩下的递给温书尧,语气尽量冷淡,“浪费。”
温书尧仰着脸凑上来,猫一样叼走那只虾,舌尖又卷过纪裴青的手指,“你不是吃了吗。”
两人分吃了大半份,温书尧往后一靠,“饱了。”
纪裴青收拾好桌子,去卫生间洗漱。
他拆开温书尧给他准备的牙刷,温书尧跟过来倚在浴室门口,语速很慢,“不想睡沙发,我床不小,两个人也睡得开的。”
气温又开始升高。
温书尧今晚话格外多,人也十分主动,似乎铁了心要从纪裴青这里得到什么结果。
纪裴青心绪烦乱不堪,他想到温书尧曾经开玩笑的那句“我以为师哥要追我。”
他对温书尧的伶牙俐齿毫无招架之力,理智知道应该远离,但还是一步步掉进温书尧的圈套。
他不喜欢这种近似於失控的感觉。
片刻后,他将挤好了牙膏的牙刷放回去,“温书尧。”
“嗯。”温书尧应了一声。
两人视线在镜子中对上,随后,纪裴青说了句让自己在未来很多个日夜里都在后悔的话。
他说:“我没在追你。”
温书尧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不解,但很快,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沈下来。
他问:“是没在追,还是没想追。”
这个问题不难,但纪裴青脑袋一片浆糊。
他只知道,他不想恋爱,不懂爱人,更不会对任何人负起责任,於是脱口而出:“没在也没想。”
这句话他说得格外顺畅,虽然是大脑僵化的产物,却因为没任何停顿,而显得未加思考般肯定。
温书尧大概沈默了半分钟,才说:“我知道了。”
他语气听不出异样,但纪裴青知道,他不怎么高兴。
不过没等纪裴青再说什么,温书尧便又恢覆笑意,他说:“一居室是不太方便,我今天累了,师哥让让我?委屈你在沙发凑合一晚。”
纪裴青说过那些话,却没有半点大事解决的轻松感,胸腔里那颗拳头大的器官反而要敲碎肋条板撞出来般烦躁。
他尽量若无其事道:“你自己住,也没必要租两居室。”
“是啊,”温书尧语气淡淡,“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带回”
纪裴青听出他话里有话,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温书尧没再理会他,转身进了卧室。
纪裴青本以为,或者是有些期待他再说些什么,但温书尧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关上了门,一晚上都没再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