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二（35）
江年捏着温湿的毛巾覆盖在江初的肌肤上, 缓慢地往下移动，顺着腹肌轮廓线条把寥寥无几的血痕擦得一干二净。
“哥，你其实没受伤吧？”
“嗯。” 江初没有隐瞒对方, “身上没有，不过景镜用精神力和我打过一架, 所以我精神海还在治愈。”
“喔……”江年小声应道，右腿膝盖落在江初弯曲的双腿之间, “哥为什么要和景镜打架？”
江初模模糊糊感觉有巨大的黑影笼罩住自己，他睁眼看见离自己很近的江年吓了一跳, 侧过脸道：“江年, 擦好了就起开吧。”
看着和自己长着一模一样的脸蛋离他这么近, 江初有些手足无措。
江年好像长得太快了，他一时不能适应。
以前对方也用这个姿势躺在他怀里过, 可那时候小小的, 不像现在，感觉变成了……庞然大物, 如果压在自己身上, 他说不定会被压坏。
“还没有。”江年低声道, 毛巾移动到江年的人鱼线，还要继续往下的时候江初攥紧他的手腕。
“就到这里吧，下面没伤。”
江年乖巧点头，从沙发上起来, 顺便把江初也拉起来，黑眸平静地看他：“现在哥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景镜为什么要把你弄成这样？国王让你去找什么？”
对方思路清晰, 江初听着被呛住，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依旧不敢和对方对视，轻声道：“国王让我去找幻彩灵花，是一种让人长生不老的花，我去幻海后打听到这样的花是在人鱼族的国库中。”
“於是我去海洋里找塞恩，碰见塞恩，他说不存在这种花，但有我另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把我带到国库里，那是一个幻境，进入后内外时间流速不一样，我进去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后发现幻境之门被锁了，是景镜开得锁，出来后发现已经是六年后了。”
江年握住他的手指，用毛巾轻轻擦拭，垂着头问：“哥，我其实和塞恩碰过面。”
“他现在怎么样？人鱼王有没有发现是他把我带到国库的？还好吗？”
江年声音低哑：“哥，你在幻境应该很幸福吧？”
江初倏然收回手指，黑眸审视对方：“你说什么？”
“塞恩说幻境里会创造出新的世界，人会活在最幸福的时候。”江年抿唇，“如果不离开可以一直在里面待着。”
江初直起背，语气发冷：“江年，所以你知道我在幻境里？”
“嗯。”江年没否认，“但是不知道幻境之门在哪，塞恩只说了你在幻境里，其他没有多说。”
“你以为我不会从里面出来？”
江年沈默。
江初被气笑了：“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江年，你他妈把我想成了什么样？会躲避现实一辈子活在虚拟的幸福里？”
太让人失望了。
气得他忍不住告诉江年自己的身份。
“滚。”
江年摇头解释：“哥你别生气，我是觉得如果你在幻境里更幸福的话，不用出来——”
“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江初猛地站起身掐住他的脸颊，黑眸闪烁着愤怒的火花，“江年，你知不知道你在幻境里是什么狗样？”
江年没挣扎，闻言有些意外，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喜悦：“我也在哥的幻境里吗？”
江初：“？”
高兴个什么劲？
怎么会这么没出息？
“我还以为哥的幻境里没有我。”江年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原来哥的幸福生活也会有我的存在。”
江初松开他的脸，无奈地摇头：“你光顾着长个子，一点脑子都没长。”
气莫名其妙就消了。
“有你，和流浪狗一样，可怜巴巴的。”江初淡淡地说，“还在卖纸，叫我哥哥。”
“好吧。”江年用力点头，“我就知道不管在什么世界，哥哥都是我哥。”
江初懒得和他继续瞎扯这些，坐回沙发上，温和地说：“小江年，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沈溺於虚假的幸福，尤其是没有你。”
“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他们无论给我多少东西，给我和谐的家庭，给我真心的朋友，都比不上现在的你，懂吗？所以这些幻境对我来说是虚的，如果我真的沈溺其中，我一定会感到若有若无的痛苦。”
江年红了眼眶，心跳如擂鼓般快速震动，心脏有一股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声音沙哑：“哥，我特别想你。”
特别特别想。
没有合适的言语能表达他的思念。
六年，江年崩溃过无数次。
有时候他甚至恨江初为什么要在那个雨夜把他捡回去，这样他俩就不会认识，他以后再惨再痛苦也能果断地自我了断，而不是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回来。
江初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说好等他个子长到指定的划痕会回来。
他每个月都会站在墙前测量他的身高，直到超出那道划痕也没能等到对方。
江初为什么还不回来？！
为什么不回来？！
这句话似乎成了他的执念，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随手写的练习本上密密麻麻的出现十来行。
黎景，楚奥都回来了。
只有江初，只有他没回来。
他有时候极端地想默认对方在这世界没出现过，可是每一年的生日都会收到生日礼物和一封信。
是江初亲手写得一封信。
让他失声痛哭的一封信。
他太想江初了，太想了，会不断反覆回想在三等星的那段日子，会回想江初给他做过的面条，会回想江初拎着他的后领送到学校，会回想江初穿着宽松黑背心在校门口接他放学。
江初了解他的一切，能猜到他的心思，也知道他的想法，有时候他不能用言语表达想法时，江初能笑着帮他说出来。
他以为大人都是这样，后来长大后才发现世间多的是普通人，像江初这样能和他产生灵魂共鸣的人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江初。
一直都是江初。
他最开始遇到的人就是他最想遇到的人。
江初伸手抱住了他，温声哄道：“我也想你，别哭了。”
“你肯定不想我。”江年抽泣，“在你世界里你才离开几天，你体会不到我的孤独。”
江初被逗笑，揉了揉他的耳朵：“是是是，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久，小江年，我跟你道歉。”
“不要道歉。”就算他现在个子已经比江初高，江年厚着脸皮钻进对方的怀里，“哥哥，我失去了很多。”
“失去了什么？”
“你陪伴我的时间。”
江初闷笑：“你怎么还像个小孩，我以后会补回来行吧。”
像现在爱撒娇，和小时候一样的江年会让他精神放松很多。
“那我以后每天都要和哥睡。”
“好。”
“现在我还比哥你大一岁呢，我要和你一起上学，还要做同桌。”
“……好。”
“哥，你还可以教我一点生理知识吗？我们老师说都是家长教的。”
“？”
“算了没事，毕竟别人教的时候哥不在，现在可能也晚了，哥不用勉强。”
愧疚感充斥着心森*晚*整*理脏，想着反正都是一个人，江初揉了揉眼睛：“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