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二（40）
受磁场影响, 四季如春的幻海忽然下雪了。
鹅毛大的雪花落在江初身上，他和江年身着厚重的大衣，安静地走在森林里。
他们穿过森林, 抵达了沙滩，海洋没被雪影响, 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稀碎的光芒。
沙滩被洁白的雪覆盖着，脚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莎莎”声, 留下一串脚印，又被落下的大雪掩盖。
“哥, 应该就是这里。”江年哈了一口气, “你身上冷吗？”
江初鼻子冻得通红, 摇了摇头：“不冷，人鱼王的东西呢？”
“在这。”江年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金紫色的星星, “这是怎么用啊？”
“我来。”
江初捏紧了紫金色的星星, 它不堪负重即将要被压坏的时候，猛然从江初手里挣脱出来, 悬浮在空中, 身上发出淡淡的光芒。
“！”江年楞了一下, 好奇地问道，“哥是怎么知道的？”
江初胡扯：“乱猜的。”
其实是那个消失许久的系统告诉他的。
几个小时前，他和江年在星舰里休息的时候，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宿主, 你还记得团子吗？”
江初假装没听到。
“宿主宿主，我知道你肯定能听得见，不要逃避了, 我想说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拯救世界的任务就靠你了！”
江初：“有奖励吗？”
团子傻眼了, 这不像他认识的宿主啊。
“逗你的。”江初低笑，体会到了每次江年向他讨要奖励的快乐，“但起码要帮我个忙吧。”
“什么呀宿主？”
“帮我想想怎么用人鱼王的宝物。”
团子扫描了一下星星，高兴地说：“宿主，这个其实不是什么宝物，应该是某代人鱼王的长辈宠爱他给他亲手做的，你捏紧它就能启动啦。”
……
江年没信但也没有多问：“哥，你觉得人鱼王是谁？”
“不知道。”
“好吧，那你觉得人鱼王长什么样？给你一个提示，可能是白发喔。”
江初环顾四周，随口应道：“白发？我只能想到塞恩。”
“哈哈哈哈，哥很聪明。”
江年的话江初没听进去，黑眸在搜查周围的动静，人鱼王威胁性极大，他要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砰——
碧蓝色的海浪翻涌上来，巨大的漩涡也浮现在海浪之中，江初的精神力聚集在手里，站在江年面前，黑眸冷静地注视海面。
海浪归於平静，显出一个人形。
江初黑眸闪过错愕：“塞恩，你怎么在这？是人鱼王吩咐你来的吗？”
他身后的江年已经轻轻低下头，悄无声息地捂住了嘴。
不能笑，要忍住。
“啊……江初，你来了。”塞恩喉结微动，慢吞吞地说，“好久，好久不见。”
“你还好吗？”江初收回精神力，嘴角翘起，上前拍了拍塞恩的肩膀，“很高兴能再次看见你，幻海近期很乱，你要多保重。”
“不过你怎么突然来了？人鱼王派你来的吗？”
塞恩垂下眼睫，偷偷地瞥了眼江年，心想为什么江年没有告诉江初真相？
难道非要让他自己跟江初亲口承认他是人鱼王？
太尴尬了。
这辈子尴尬的事情全在江初这里。
塞恩深深地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小声开口：“江初啊，其实我是人鱼王。”
江初：“你在小声嗡嗡什么？”
“我说我是人鱼王！”
江初：“？”
塞恩放大了声音，锲而不舍地喊道：“我是人鱼王！”
江年的肩膀一直抖动，他笑岔气实在没忍住便蹲下来，紧紧捂住嘴。
“塞恩……”江初同情地看他，“人鱼王不是你说你是就能当呢，是不是他最近经常奴役你，你精神不太正常了？没关系，你带我们过去，我们帮你收拾他。”
塞恩金眸出现疑惑：“？”
“江年，我真的是人鱼王。”他有些崩溃，明明鼓起勇气说清楚了，没想到对方居然不相信他，“不然为什么我精神力会很强？”
“啊？你们人鱼族都不是这样的吗？”
“我比他们强多了！！！”
江初笑了笑：“别逗我了，带我去找人鱼王吧。”
“我就是！”塞恩努力解释，“人鱼族的国库不是这么轻易能进的，是我带你进去的！”
“不是因为守卫者不称职睡着了吗？”
塞恩无奈：“江初，那可是国库，守卫者怎么可能不称职，是我迷晕了他们。”
“？”
“洛圣也在我这里。”
江初瞳孔微缩，倏然扭头想找江年确认，却看见后者笑得躺在雪地上，见他转过身便放出音大笑：“哈哈哈哈，我老早就想过这场景，没想到比我所想象的还好笑。”
“他真是人鱼王？”江初蹲下捏住江年的鼻子，“别笑了，回答我。”
江年笑得喘气：“对啊，哥，塞恩就是人鱼王。”
江初缓慢地侧头打量了塞恩，看着他委屈的眼神，凌乱的白发，抿了下唇。
还是难以相信。
就像自家最普通的朋友明明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却某天忽然笑吟吟地说自己是国王。
不是，塞恩怎么会是人鱼王？！
江初回想起以往对塞恩做过的事情，喉结上下滚动，想扯起嘴角却笑不出来，叹了口气：“塞恩，我没想到你是人鱼王。”
“我也不希望我是人鱼王。”塞恩喃喃自语，“没有哪一任的人鱼王被人类这样羞辱过。”
“最让我难以言喻的是，我还不觉得这是羞辱，觉得江初你是很好的人类。”
江初没听到他的喃语，站起身问：“你说什么？”
“我说感谢江初你把我家的传家宝带来了。”塞恩指了悬浮在半空中的星星，“这东西是我父亲弄丢的，现在我找回来，他也能满足了。”
“这是什么东西？”
塞恩握住星星：“我不记得是从那一代留下的，据说那时候人鱼族的海洋还看不到星空，也不能出海，因为外面的族群对我们有点仇视，但是有个人鱼王很喜欢看星星，所以他的父亲给他亲手做了这个。”
江初“嗯”了一声，表示他想继续听。
“我们人鱼族的国库什么都有，而且人鱼王精神力很强，其实不需要其他东西来点缀了，但是我们觉得这种亲手做的东西是很值得纪念的，因为每任人鱼王成为人鱼王的时候，一般都是前任人鱼王去世的时候，他是最幸运的那个。”
“父母的爱是这样的吗？”江年站在江初的身边，听见塞恩讲的故事不由感慨。
闻言江初心里一紧。
“不过我哥对我更好。”江年抱住了江初，头靠着对方的肩膀，“对吧？哥？”
“起来。”江初挣脱出来，“你该想想如何对我好而不是整天想要奖励。”
“哥说得有道理！我会想想如何让哥舒服……”
“闭嘴吧江年。”
塞恩看着俩人打闹失笑：“你们关系还是像以前那样好。”
“塞恩，你是不是还欠我哥哥一个道歉。”江年收敛笑容，“为什么把我哥哥关在幻境里。”
江初擡眼：“幻境之门的锁是你上的？”
“肯定是塞恩上的。”江年耸了耸肩，“而且国库不需要哥哥进去，塞恩能轻而易举地拿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可他还是把你哄骗了进去。”
江初顿了顿，黑眸淡淡地看向塞恩：“为什么？”
塞恩苦笑：“因为你太强了。”
“江初，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和你有一战，可那时候你是属於人类阵营的，我曾经问过你对战争的看法，你的观念不偏不倚，是中立者。”
“你们的国王不是好东西，我怕他会拿着你最重要的东西要挟你，会迫不得已地跟我们发生战争，这是我最不想见的。”
“你说过国家层面的你无法做主，我和你一样，我是人鱼族的王，我有义务保障我们族群的安全，同时也有义务守护幻海生物的安全。”
江初垂眸，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我把你传送的幻境没有危险，而且你身上有象征我身份的宝石，不会伤到你。”塞恩苦涩地说，“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但是，我很抱歉用你的信任骗了你，你能原谅我吗？”
天空中的雪花慢悠悠地落在三人头上，塞恩白色的睫毛上挂了雪片，眼尾泛着水光，不知道是融化的雪还是流出的泪。
江年没有掺和他们，望着远处哈气。
江初沈默了许久，黑眸定定地盯着塞恩的金眸，哑声道：“你问问江年吧。”
这六年对他来说不过几天，他在幻境里所感受到的也是打造出来的幸福，真正受苦的是一直等待的江年。
塞恩看向江年。
江年啧了一声，摆手道：“我服了，塞恩，你别这么看我，我原谅你。”
……又不是塞恩一个人的错。
在他心里，江初的位置是最重要的，如果分为金字塔，塔尖上就是带着皇冠，坐在宝椅的江初。
等到往下一大截的塔腰是塞恩。
塞恩总会让他想起在三等星的日子，江初不在的时候是塞恩勤勤恳恳接他上学放学，蹲在窗户前面哈欠把玻璃擦得干干净净。
无聊的时候烦塞恩就能收获到幻海的冒险故事。
“谢谢你，江年。”塞恩笑了笑，又看向江初，“无论怎么样，我还是要向你道歉。”
江初：“随你。”
“江初，我也很感谢你。”塞恩笑容满面，“不管是六年前还是现在，都感谢你。”
“行了。”江初受不了这样煽情的话语，“你记得把欠我的3.3万星币还给我就行了。”
“六年你还记得。”塞恩长叹一口气：“我肯定会还的，要去见见洛圣吗？”
“他怎么样？”江初有些好奇，洛圣现在应该长得和江年一样高了吧。
塞恩揉了揉眼睛：“你们人类都一样狡猾，他看着像小天使，实际上就是恶魔，天天缠着我，已经赖在这里一年了。”
天天缠着我？
江初有种诡异的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