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二（45）
翌日清晨。
江初整好领带, 把刘海梳了上去，出门前望了眼狼藉不堪的床叹了口气。
褶皱的床单，随意摆放的红绳, 凌乱湿润的衣服，还有床上睡得香甜的人。
昨晚真够混乱……
他没同意江年做到最后, 因为他对自己技术有几斤几两太清楚了，江年这狗崽子绝对会伤到他的。
之所以他为什么是下面那个……江初冷酷地抿唇。
精神力打不过, 又容易心软，最后就被江年哄得团团转。
启动星舰, 绕过错综覆杂的线路, 在繁花盛开的花园里他停下星舰, 瞥了眼站在门口笑着对他挥手的人，江初从星舰走下来。
“好久……好久不见。”希温脸颊泛红, 腼腆地跟他打了招呼, “江初，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好久不见。”
微风吹过, 带来阵阵花香, 江初看着娇艳欲滴的花朵, 好奇地问：“这是你的花园？”
希温难为情地点头：“嗯，都是我养的。”
“都很漂亮。”
希温闻言眉眼弯弯，指了指花园里面：“你要看看吗？江初，里面的花也很漂亮。”
“好。”
江初跟着他走进去, 观察周围，才发现这座花园规模很大，但是希温利用的空间蛮小的,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因为亲手培植, 精力不够更大的空间。
“你精神力等级也算高吧？怎么没有去军团？”
希温小声道：“楚奥不是很喜欢我，他在军团我不想和他撞上，而且……”
他蹙眉，轻轻地垂下眼睫，扣着食指：“楚奥一直觉得自己父母恩爱，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世，本身就是个错误。”
他不想打扰到楚奥的美好。
自己已经够不幸了，不能拖其他人下水。
江初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於是他转移了话题：“希温，你是喜欢养花吗？你把它们养得都很漂亮。”
希温笑了一下。
其实他曾经并不喜欢养花，只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和江初，楚奥，黎景都是同学，每天吃完午饭后都会来花园里休息。
那座花园的设计和他现在的花园几乎完全重合。
只不过是雏形。
梦太美好了，是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他只能覆原的是这座花园。
看见江初就像梦里的那样站在花园里时，希温忽然感觉鼻腔酸涩，匆忙忙擦掉了眼泪，勾出温柔地笑意：“挺喜欢的。”
“喜欢就好。”江初点了点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来找我，我尽其所能地帮你。”
希温：“有空可以多来花园玩玩吗？”
“可以呀。”江初笑着，刘海被风吹起又落在额头上，“我会带江年过来。”
“江年……”希温身侧的手指蜷缩，声音干涩，“他，他是喜欢你对吗？”
江初笑意浸眸，颔首道：“嗯。”
顿了顿，他又听见自己说：“或许我也喜森*晚*整*理欢他。”
希温笑容苦涩，他鼓起勇气地拿起自己做好的花束，递给江初：“这个给你，我知道你不喜欢玫瑰，所以给你做了水仙花。”
“水仙花？”江初若有所思地接过花，垂眸看着它白色花瓣，黄色的花蕊，心里莫名喜欢，“希温，谢谢你，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玫瑰？”
“做梦梦过。”
江初嘴角带着笑意，没有过多询问他梦的内容，抱着花束说：“谢谢你，希温，我走了。”
“嗯。”希温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初骨节分明的手，低声问，“我之前送你的生日礼物你有打开看过吗？”
江初僵住，因为他从没有打开。
“没事。”希温看透了他的想法，摆了摆手道，“没关系的，江初，不用打开看了。”
“祝你平安，天天开心。”
江初看他，把同样的祝福还给了对方。
一上星舰他便赶回家里，翻来翻去终於找到了多年前希温送他的生日礼物，里面是一枚做工精致的戒指，还有一封信，他刚要拆开，另一双手就从他耳旁穿过抢走了信封。
“江初，首先祝你十六岁生日快乐。”江年笑嘻嘻地念出了信封的内容，“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很喜欢你，每次去超市其实都是为了看你一眼，你真的很温柔……”
说着说着，江年收敛了笑容，一目十行读完了信封内容，冷冰冰地吐出最后一行字：“这是我送给你的戒指，因为我决定了，这辈子就喜欢你一个人，所以等我到主星会向你表白，无论你接不接受，我都不会有遗憾……”
因为念不下去，他停下来了，黑眸沈沈地盯着江初：“这又是谁？”
江初扶额：“是希温。”
“他可真喜欢你呀，哥哥，这么早就给你送了戒指。”江年眼尖地看见了盒子里的戒指，“早上是去见他了对吗？”
江初夺过江年手里的信封，和戒指一起放在盒子里，没好气地说：“只是看看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哦。”
江初捏了一把他的脸：“吃醋了？”
“才没有，他只是一个能送哥哥戒指的老朋友而已。”
江初失笑：“行了，下次带你去见他，同时把盒子还给他行吗？”
闻言江年的脸色才好了一点，委屈地说：“哥哥，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就两个。”江初纠正，“你和希温。”
“那楚奥和黎景呢？”
江初站起来，耸了耸肩：“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俩看起来要竞争一辈子，一个对我有想法，另一个自然而然也会有。”
江初对此评价：“幼稚。”
“嗯。”江初赞同他，“走吧，塞恩和洛圣应该签约完合同了，我们去见见他们，顺便把楚奥和黎景叫上一起说清楚。”
“晚上呢？哥哥，晚上你要干什么？”
江初揉了揉额角：“治愈灰棠的精神海。”
“好多事。”江年揽住江初的腰，低声道，“解决完他们的事情哥哥要干什么？”
江初想了想：“上学吧，至少要拿到毕业证。”
上辈子他就没有毕业证，这辈子一定要拿到。
“那我跟哥哥一起上学——”
“嗯。”
“我要和哥做同桌，还要和哥睡在一个宿舍。”
江初笑着：“考虑一下。”
-
去往王宫的时候，江初坐在星舰里，透过窗户从上往下看，发现在主星外圈的凶兽都撤退了，圣明军团的军士正在收拾残馀废墟，重建主星外圈。
他走进宫殿之中，里面静悄悄的，新一任的守卫者安静地待在守卫处，看见江初进来谁都没有阻拦，於是后者顺利地走到了洛圣的房间。
不用怀疑，洛圣肯定还在睡觉。
江初无奈地推开门，床上的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动静，塞恩怀里抱着洛圣，睡得香甜。
江初：“？”
这俩人都是一国之君吧，怎么毫无风度地躺在一起睡觉。
“洛圣，塞恩。”
他叫醒了两人，洛圣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倒在塞恩怀里，塞恩则是睡眼蒙眬地看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白纸：“合约签好了，凶兽我也撤退了，江初，早上好。”
“偌大的王宫难道没有多的床吗？塞恩，你非要睡在洛圣床上。”
闻言塞恩很委屈：“是洛圣让我睡的，而且之前一年多我们都是这样睡的。”
江初哑口无言，觉得塞恩成为人鱼王，洛圣继位为国王，幻海与圣明帝国未来几十年都不会有什么战争了。
傻人有傻福。
他拿起合约看了眼，然后又放回去，叮嘱洛圣：“要把合约放好。”
洛圣困得像小鸡啄米般点头：“好。”
江初揉了揉眉心，不管是对塞恩还是洛圣都无语了：“塞恩，我有想法让幻海生物和人类慢慢接触。”
“怎么接触？”
“先从学校开始，因为学校是最安全的，而且学校里的人是下一代的希望，选你们幻海中性格温和的生物来主星上学，和人类学生共同学习，接触过程中慢慢互相了解。”
“等过段时间，再开通主星和幻海的通道，允许正常生物互相拜访。”
江初解释：“因为你们幻海生物对我们人类有偏见，我们人类对你们幻海生物也有偏见，这种偏见并不是上位者下命令就能解决，而是需要他们自己接触。”
塞恩想了想：“可以，江初，你觉得什么生物最适合过来。”
“猫兽人吧。”江初想起猫兽人的样子，应该很讨人类喜欢，“先不用带其他猫兽人过来，我有个朋友是猫兽人，让他和我在同个学校试着上学，我来观察一下各方的反应。”
“嗯嗯也行。”塞恩点了点头，“如果你们中有坏人对猫兽人起了邪恶的欲|望呢？”
他们幻海的生物都长得很好看。
“所以需要重新制定关於这方面的法律。”江初晃醒了洛圣，“洛圣，今天你召集所有贵族，和他们想想关於这方面的法律，景镜和黎明绝对会站在你这边。”
洛圣一脸痛苦。
“如果法律通过，塞恩就能天天来看你。”
洛圣脸上的痛苦烟消云散，终於睁开双眼，紫眸里是难得的认真：“好。”
他们刚商量完，接到命令的楚奥和黎景敲了敲门，江初没让他们进来，自己离开了洛圣的卧室，在外面和他们解释了关於国王的事情。
楚奥咬牙切齿：“国王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我之前也觉得他不对劲。”黎景望着窗外，“没想到他贪心成这样，妄想长生不老。”
“傻比东西真长生不老我们圣明帝国就完了。”说着楚奥哼笑，“让洛圣当国王也是半斤八两。”
江初淡淡地纠正他话里的错误：“洛圣比国王强很多。”
黎景若有所思地看他。
“洛圣如果想干好，会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因为上辈子的事情，江初清楚洛圣的能力和性格，“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他年龄过小，忽然继位心有不甘。”
“继位为什么还不甘？”楚奥瞪大眼睛。
江初低声道：“因为不是他自己选的。洛圣这辈子都是被人赶鸭子上架，唯在塞恩的那一年最自由，他委屈的是为什么不要他的时候随意扔掉，需要他了又肆意毁掉他的自由。”
“可是无论他的性格或者能力都比国王强，你们出生环境与洛圣不同，无法感同身受。”江初叹了口气，“多让让他吧，他也才十来岁，国王岂能是那么好当的？”
只是一个没人疼爱的小孩。
门外江初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进门内，洛圣身子抵着门蹲下来，捂着眼睛失声痛哭。
塞恩惊慌失措地抱住他，擦掉他的眼泪，哄道：“别哭了，洛圣，你不高兴我带你去幻海玩。”
“不去。”洛圣红着眼睛摇了摇头，趴在塞恩的胸膛里，声音沙哑，“塞恩，我要当好国王。”
塞恩撸了撸他的脑袋：“我相信你会当好。”
-
灰棠醒了。
他看见江初脸上皆是欣喜，不顾着周围的幻境，高高兴兴地说：“塞小恩，你回来啦。”
江初喉结微动，咽下覆杂的情绪，点了点头：轻声道：“嗯，我回来了。”
他和灰棠聊了许久，先是道歉，隐瞒自己的身份，还让对方处於危险之中，后是感谢，谢谢他在海边等了他六年。
灰棠笑起来依旧像六年前的样子：“不用谢的，我答应过你在那里等你。”
“你想留在这里吗？”江初并不想让灰棠回去，因为对方已经没有亲人了，“留在主星，可以上学。”
灰棠疑惑：“可是人类并不接纳我呀。”
“灰棠，现在世道已经变了，人类会接纳你，如果有谁欺负你，我帮你打回去。”江初认真地说。
灰棠笑了笑：“塞小恩，你也是人类吧。”
“嗯。”
“那我愿意相信人类。”灰棠放下弯曲的膝盖，猫儿动了动，“因为塞小恩你很好。”
江初失笑：“这算什么好，灰棠，你以后会遇见更多更好的人类。”
“可是我和他们不一样……”灰棠摸了摸自己的猫耳。
江初笃定地说：“会更喜欢的。”
“是吗？”灰棠受宠若惊，笑吟吟地道，“那我愿意在主星上学。”
-
因为他和灰棠聊天时间较长，江年的醋坛子打翻了，回家后气呼呼地坐在墙角，玩着手机，不理江初。
於是江初取消了去看望他父亲的计划，写了一张纸条，隐晦地表达他和江年是一个人，让信任的守卫兵送去深牢，听说他父亲看见纸条后奄奄一息的身子忽然癫狂，精神彻底疯掉了。
江初对此无感。
他亲了亲江年的脸颊：“还要生多久的气？”
“你还要和他一起上学！”江年难以置信地说，“哥，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
江初锤了一下他的脑袋：“我和他不在同年级，而且江年，你想想我都二十多岁了，要吃嫩草吃到十四五岁？”
那他也太不要脸了。
“哼，反正我生气了。”江年咬着他的肩膀，“今晚哥要哄我高兴。”
江初气笑：“哪晚没有哄你高兴？松口！你之前咬的痕迹还没好。”
“今晚不一样。”江年嘟囔着，从身后掏出猫耳猫尾，猫尾的根部是柔软的圆柱形，“哥今晚要带这个。”
江初瞳孔微缩：“？”
“灰棠见过你带的样子……我没有见过。”江年委屈巴巴地说。
“滚，猫尾也不是这样的。”
江年已经扑倒了他，吻住他的唇，舔砥上颚，吮吸舌尖，自言自语：“反正哥一定要带……”
……一夜无眠。
-
正午，万物沐浴在阳光之下，光透着玻璃照射进来，唤醒了床上的少年。
他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睁眼看见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衣服都顾不及穿好，慌慌张张地走下楼梯，闻到香甜的奶油味。
厨房有人在忙碌，看见他下来打了招呼：“江年，你醒了。”
“哥，你吓死我了。”江年随意扯起沙发上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早上咱们不是吃了早饭吗？”
“你在做什么？”
江初微微侧身，露出桌子上的东西：“我在做蛋糕。”
江年好奇：“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
“我想吃蛋糕了。”
江年笑了笑，从背后抱住江初：“这是天大的值得庆祝的事情，我也要帮哥。”
“你昨晚发了什么朋友圈？”
听到这个，江年开始不好意思：“我发了和哥哥牵手的照片，说我们在一起了。”
江初低笑：“你去看看评论。”
闻言江年不由好奇，点开手机看见评论区里许多祝福，还有楚奥的咆哮和黎景的难以置信笑出了声，随便滑动了屏幕，忽然看见从未发过朋友圈的他哥也发了一条。
是他安静睡觉的样子。
江初的手指落在他黑发中，简简单单地拍了一张，但是文案为“喜欢的人”。
江年心砰砰乱跳，惊喜和雀跃趴上心头，耳根染上了一道红，捏紧手机的手心沁着薄汗。
“哥，是真的吗？”
“什么？”
江年咬了一口他的耳尖：“别装傻，你朋友圈发的是真的吗？”
“真的。”江初轻笑，“江年，我也喜欢你。”
“啊——”江年兴奋地叫出声，“哥，我好高兴，真的很高兴！”
“你终於承认了，我以为还要再等几年。”
“别吵了，要吃原味奶油还是巧克力？”
“巧克力！哥，我太激动了，真的，我好喜欢你啊，哥，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你说什么？哥，再说一遍……”
“滚。”
少年们肆意的嬉笑声充斥着整个屋子，窗台摆放着一盆漂亮的水仙花，它婆娑地矗立在阳光底下，被温暖的阳光点亮，每一株花茎都笔直地向上伸展，仿佛有着无尽的力量驱使着它们。
微风轻拂过花瓣，它们轻柔的叶子轻轻摇曳，随着太阳的呼唤，嫩绿叶片逐渐展开，沐浴在阳光的怀抱中，吸收着养分和能量，为迎接绽放做最后的准备。
它们毅然地伸出瘦弱的茎藤，拼尽全力朝着天空延伸长，花茎傲然挺立，将花朵高高擡起，似乎在向世界展示自己的美丽和生命力，无论经历多少挫折和困难，都不会放弃追求更高更远。
就如同屋内的少年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