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是一座孤岛
接下来的几天。
沈清婵在手机上给莫灿发消息倒是少了很多很多。
毕竟两个人都面对面坐着了。
还要发消息干嘛呀？
这几天来, 和沈清婵聊天搜索的关键词就是“图书馆”。
-“灿灿，你今天还去图书馆吗？”
-“灿灿，你今天几点钟到图书馆呐？”
-“灿灿灿灿, 你想吃中午饭了吗？呜呜呜我好饿...”
-“灿，图书馆一般是几点开门呐？”
-“灿灿灿，要不我们别一直待在图书馆了，还是出去走走呗, 外面的阳光真的特别好！”
-“灿, 你已经到图书馆了吗？”
-“灿灿灿灿灿灿灿灿灿灿灿...”
她对自己的称呼总是没有规律的, 有时候是一个灿字。
有的时候是两个灿字, 有的时候是三个灿，有的时候甚至是一连串的产值。
她对自己的称呼就像是沈清婵这个人的性格一样, 总是让人意料之外。
莫灿的回覆总是简洁明了的。
-“去。”
-“在。”
-“八点。”
-“走吧。”
-“好。”
於娟发现这几天灿姐都好喜欢拿着电脑去图书馆。
早上七点半。
於娟看着准备完毕的莫灿。
於娟：“灿姐, 又去图书馆啊？”
“是不是最近我们太吵了，影响你学习了？”
莫灿：“没有。”
於娟：“我看你这几天一直都去图书馆，以为是周五, 周六丶周天你去那儿上自习呢。现在都周二了, 你上网课也去图书馆上吗？”
莫灿：“嗯, 那里网比较好。”
於娟惊讶：“啊？江大图书馆里面还能连到我们南医的网？”
“你早说啊，早说我也去那儿自习了, 就省我这点儿流量费了。”
这些天被封在江大宿舍里面, 大家连不到校园网，都是用自己的流量上网上课。
莫灿一时语塞：“好像...连不到。”
紧接着莫灿解释道：“流量的网速比较快。”
於娟：“啊...这样啊。”【加微信：nf6055】最新最全，实时更新，永久免费
“那我不去了, 还是躺在宿舍最舒服。”
莫灿松了一口气。
於娟突然愧疚：“不行！我要向灿姐你学习，我要去图书馆学习！不能一下课就躺在床上！”
莫灿一听这话, 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一下子就想到了沈清婵。
明明两个人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但是莫灿总觉得要是於娟看她和沈清婵一起在图书馆的话。
她就莫名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莫灿看着於娟, 甚至都不敢往宿舍门外面走。
要是娟娟真的要去图书馆的话，那么今天莫灿肯定就不去了。
於娟振奋了三秒之后又萎了下来：“算了吧，图书馆简直是太不舒服了，还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而且我学累了，在宿舍至少还可以躺会儿休息休息，图书馆只能趴在冰凉的桌子上。”
“呜呜呜，灿姐，我还是当个废柴吧。”
莫灿又松了一口气。
当莫灿走出宿舍门的时候，就听见背后的於娟朝着她大喊道：“灿姐！”
莫灿出门的脚步一僵。
看来今天是真的去不了图书馆了。
只听见身后於娟大喊。
“早点回来！”
“你待在图书馆越久我越心慌呐！”
莫灿就这样情绪三起三伏地走出了宿舍门。
那个巨大密不透光床帘中，杨雨倩是醒着的。
这几天晚上杨雨倩基本上都没有怎么睡着，要么在打游戏，要么在看电视剧，要么在刷短视频。
除了上厕所和吃饭之外，很少掀开她那个密不透光的帘子。
就算杨雨倩下了床，莫灿也不在宿舍里面。
今天杨雨倩7:30之前就睁眼了，不是因为她起早了。
是因为她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睡觉，通宵了一整夜。
昨天晚上九点，杨雨倩看到了高中同学现在在南医读书的朋友给她发的消息和照片。
“这不是沈清婵吗？你那个表演系的大三师妹。”
“之前喝酒的时候我们还打过招呼呢，应该没有认错吧。”
“我之前翻你们江大的论坛，看到过好多她的照片。”
“她居然也会来图书馆，不过看样子好像不是来学习的，是来陪女朋友的呢。”
“而且她的女朋友还是我们南医学生中的神啊！”
“这是什么高校联姻吗？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不过两个人都长的那么漂亮，还蛮好嗑的嘿嘿嘿（爱心流口水jpg）”
图片上。
一个偷拍的角度。
照片整体有些倾斜，左边照片空了一大片区域，是图书馆的走廊。
照片右边占了1/4的部分，是一个仰视的拍摄角度。
可以看到沈清婵的背影以及莫灿戴着口罩的正脸。
从这个拍摄角度看过去，沈清婵的背影正好挡住了电脑。
莫灿就像是一直在用那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沈清婵看一样。
杨雨倩emo了。
而且这几天莫灿一直都去图书馆和沈清婵“约会”的这件事情，让杨雨倩更加emo了。
甚至杨雨倩都不禁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她们真的已经是情侣了吗？
但是莫灿的性格让杨雨倩觉得这又是一件特别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自己喜欢莫灿，但是也无法想象到她跟女孩儿在一起。
当然，杨雨倩觉得莫灿跟男人在一起更不应该。
而且一直以来，杨雨倩都很清楚地知道。
自己跟莫灿表白了之后说不定连室友朋友都做不了，她肯定不会答应自己，而且还会刻意疏远自己。
杨雨倩一直不敢迈进一步，就是怕她只是擡一下脚…莫灿下一秒就会跑得远远的，跑到她根本看不到和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现在...
杨雨倩在心中问自己——要是莫灿成为了别人的女朋友，你甘心吗？
怎么可能...
莫灿她怎么可能会谈恋爱...
她可是那种只关心学习，根本就不关心情感的大学霸啊…
她可是在面对任何事情都十分绝对理性和冷静的人啊…
杨雨倩脑海中又闪现出了沈清婵的那一张脸。
如果是沈清婵的话...
杨雨倩瞬间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一股浓浓的危机感朝着她扑面而来。
从小到大，杨雨倩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危机感。
就像是一只大手紧紧的攥着她的心脏，下一秒用一点力气就要捏爆一样。
这样的感觉，是来自於她刚才那一瞬间，想到了莫灿和沈清婵在一起后她作为一个无关紧要旁人的窒息感。
简直是太窒息了...
床帘一下子就被拉开了。
发出一声响亮的“唰——”
刚上完厕所走回来的於娟，被这帘子略带有些刺耳的唰啦声音给吓得一激灵。
於娟擡头问道：“我去，你干嘛呢？今天起来这么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杨雨倩三下两下的就从自己的床上爬了下来。
这是於娟三年来看到杨雨倩下床时候最利落的速度。
然后顺手就拿到一件内衣，迅速地脱掉自己的睡衣，就这么毫不顾忌的光溜溜站在於娟面前，然后就开始穿内衣。
於娟咋舌：“你这是要去打仗，这么着急？”
随便套上了一件卫衣的杨雨倩转头向於娟坚定地点头说道：“对，没错，就是去打仗！”
——去打守护自己爱情的保卫仗！
杨雨倩走出宿舍门，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发现了莫灿的身影，她还在等电梯。
一下子杨雨倩就又像个弹簧一样弹了回来。
等到莫灿走进电梯后，杨雨倩才从拐弯处走出来。
她凝望着电梯门口。
她连跟自己喜欢的人一个电梯都不敢...
涌来的懦弱把一瞬间的勇气和热情都击溃了。
...
宿舍。
莫灿看到手机上袁玉发来的消息。
“灿灿，我听咱们辅导员说学校还有三天就解封了，只要这三天的时间里面核酸没有异常情况的话咱们就解放了！”
莫灿回覆了一个：“嗯。”
解封了之后，莫灿第一时间会去医院看望母亲。
虽然母亲现在清醒的时间不多，身边也有袁玉父亲找到护工阿姨照顾着。
最近一次和护工阿姨通话是在昨天。
沈清婵和莫灿一起走回宿舍的路上，护工阿姨打来了视频电话。
莫灿没有任何避讳地接通了视频。
视频之中莫灿看到母亲那苍白的脸，她应该是昨天又进行了一次化疗。
看起来人更加的虚弱了。
杨舒华：“灿灿，学校还没解封吗？妈妈想你了。”
说着说着，视频之中的老人就落下了一行清泪。
莫灿的母亲，实际的年纪不会看着这么大。
但是经过病痛的折磨，杨舒华现在已经苍老得像是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
当时沈清婵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馀光瞥到莫灿母亲之后，整个人处於一种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状态，反正肯定不是开心。
但是莫灿丝毫没有表现出被人看到家庭伤疤的任何尴尬，她的情绪甚至都没有一丝变化，同样也没有看沈清婵一眼。
在看到自己母亲这个模样的时候，沈清婵眼中的莫灿也显得异常的冷静。
面对母亲的思念，莫灿轻轻地“嗯”了一声。
杨舒华揩了揩自己眼角的泪水，那一双被病魔折磨到浑浊的像十八十几岁老人的眼睛中带着一丝望向不久时日之后她自己的解脱。
“以后不要再为了我这个病去打工兼职，好好专注你的学业。”
“有空的话，过来多陪陪我吧。”
“妈妈对不起你。”
“原谅妈妈.”
“妈妈想你了...”
杨舒华不想在女儿面前流泪，但是根本就止不住眼泪刷啦啦地往下流。
一旁的沈清婵不敢看，这原本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生病的也不是自己的母亲。
但是却让沈清婵有一种自己被命运无形的大手给掐住脖子喘不过气的感觉。
莫灿一如既往地平静回答道：“嗯，好。”
这一次莫灿多说了一句话。
莫灿：“我等学校解封了就来。”
挂断电话之后，莫灿握着手机的手稍微紧了一下。
她同样没有看沈清婵一眼，仿佛刚才自己跟母亲通话的时候，沈清婵在莫灿心中就像是一个站在身边的隐形人一样。
挂掉电话之后，莫灿就走进了宿舍大楼中。
她很清楚地能够知道，身后没有跟来的脚步声。
沈清婵停留在原地。
莫灿进了电梯。
微微地闭上眼睛。
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刚才沈清婵说的话。
“灿灿，我们一起回宿舍了吧！”
“这么晚了，你肯定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去你们宿舍玩一会儿吗？”
“就一小会儿！”
莫灿记得沈清婵在图书馆说这话的时候。
脸上跳跃着的笑容开心得比今天下午阳光还要灿烂。
...
从那以后，沈清婵就没有再来过图书馆了。
莫灿也没有主动去找过她。
热情仿佛在那一通电话之后被一瞬间击溃了。
至於原因是什么，莫灿也不打算去深究。
离开莫灿的人，眼前最近的一个是沈清婵。
不久之后是她的母亲。
她始终是一个人，即将在这个世界上慢慢地活下去。
像一座无人漂泊至此的孤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