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有点痒，他抬手，指尖一片潮湿。
心脏开始剧烈的疼痛，窒息般的感觉，迟来的悲伤像洪水似的将他瞬间淹没，情绪决堤，潘盛弯下腰，头深深的埋进臂弯里，肩膀剧烈的耸动，叶蓁听见他压抑的哭声，她放下狗，红着眼眶走过来，轻轻的搂住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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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是梁越送过来的，装了满满两大盒。
“不知道小盛的口味，做了三种馅子，你陪他一起，吃完再带他去公园走走。”梁越把饭盒并排摆在餐桌上，饺子香喷喷的，热气腾腾，还特意带了两份饺子汤，清亮，还有香油的味道，叶蓁伸头瞅着，迅速捏一个饺子塞嘴里，手指被筷子敲了一下，梁越瞪她一眼，低声训斥道：“没规矩！”
“干嘛啊，我尝尝看嘛。”叶蓁撇撇嘴。
“去喊小盛起来，吃完饭再午睡，白天也不能睡多，不然头疼。”
“知道了，我会喊得，您先回去吧。”叶蓁往洗手间瞅了一眼。
梁越站着没动，眉头微微皱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蓁：“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得，又是这个，加上前几天梁燕妮，李驰，秦玉珍，已经五个人了，打听她什么时候回去，叶蓁回答的都有点烦了，敷衍道：“急什么。”
“还想多待几天就回家住。”梁越说：“没名没分的，一个女孩子住这儿，旁人会说闲话。”
葬礼那天，叶蓁作为家属行礼，不符合礼节，梁越已经不高兴了，闺女又光明正大住潘家，现在镇上说什么的都有。
“想说就说去呗，潘爷爷去世前把他孙子托付给我，我总不能不负责任吧。”
“那也不能这么随便！”梁越看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打了一巴掌，瞥一眼卧室，压低声音道：“起码订了婚，下了聘，才能光明正大，女孩子名声最重要。”
看老妈这么替自己着想，叶蓁挨一巴掌心里都甜蜜蜜，话没经脑子，直言道：“那就订婚呗。”
“订什么婚！起码要等三年。”
把这茬给忘了，家里老人去世，小辈要守孝三年，期满才能办喜事，那没办法了，叶蓁耸耸肩，道：“我可做不到和他保持三年距离。”
梁越：“......”
“妈，我姐刚怀二胎，您有这时间，多去关心关心她，我和潘盛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和我奶奶说一声，让她也别瞎操心。”
“懒得管你！饭盒洗干净再送回家。”
梁越转身走了，门刚一关上，叶蓁就冲洗手间喊道：“出来吧。”
潘盛从里面出来，他哭了好长时间，眼睑绯红，漆黑眸子被水洗过晶亮亮，洗了脸，潮湿短发凌乱搭在额前，身上穿了一件米色卫衣，往餐桌前一坐，垂眸吃饺子时，特别乖巧帅气，像刚成年的男大，叶蓁捧着脸盯他看。
半盒饺子下肚，潘盛抬眸，“你不吃？”
嗓子哭得也有点哑，叶蓁笑眯眯：“你吃吧，乖。”
手中筷子微顿，他眯了眯眼睛，乖？
叶蓁像是看不懂人的脸色，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多吃点，吃好我带你出去散步。”
潘盛：“......”
“叶蓁你——”
“嗯？”
她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唇角也浅浅勾起，抬手摸他的脸，潘盛瞬间忘词，痛苦的时候心沉到谷底，也是这只手，一点点的安抚他情绪，手指柔软，动作温柔。
“你没有爷爷，但是有我啊。” 他听见她轻声说道。
一股暖流从心底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心脏轻轻撞击胸膛，潘盛眼眶又热了，喉结滑动几下，掩饰性垂下眸子，塞了一个饺子进嘴里。
叶蓁收回手，继续捧着下巴看他。
接连吃几个饺子，把汹涌般的情绪按捺下去，潘盛才哑声回道：“多谢。”
叶蓁：“嗯。”
安静几秒，她觉得此时的潘盛鲜少的‘乖巧’，于是起了逗弄之心，慢悠悠道：“刚才，和我妈的对话，你听见了吗？”
潘盛动作僵住，深色的酱油顺着饺子皮滑落滴到盘子里。
他当然听见了，叶蓁想要订婚，有点突然了，像在做梦似的，在医院走廊里接到的那通电话，以及爷爷的去世，这些天兵慌马乱，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梳理一下，她是为了爷爷，还是真心想结婚在一起，如果是因为爷爷，现在大口不必。
“我那天电话里说‘我是真的’，你记得吧？”叶蓁目光灼灼。
潘盛点头，“嗯。”
“那你.....怎么.....有没有想说的？”她追问。
他放下筷子，轻咳一声，确认道：“你真的想？”
“嗯，目前来看，真的想，你呢？”
“我要守孝三年。”
“没关系，我等。”
潘盛看着她，静静的看着，似乎像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叶蓁坦荡荡的对视，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可是他错了。
“我不用你可怜。”
果然，叶蓁笑了笑，说：“我为什么可怜你？”
潘盛不答，低头继续吃饺子，爷爷住院前，她对他的态度很差，爷爷住院时，她打电话说愿意，现在爷爷去世了，她想要订婚，这么看来，似乎就是某种可怜，结合她这段时间的表现，甚至可以称得上施舍。
怎么，怕他走不出来？还是怕他自己在镇上孤单，暂时先给个心理安慰。
哪一样他都不需要。
“我没事儿。”潘盛语气淡淡，“爷爷走的时候没受罪，是喜葬，你不用多想，尽快回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