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中毒。
骨珏红了眼眶,他该怎么办?
“来了来了,药来了!”
有人破门而出,骨珏警惕的回头,眼中冷光毕露,结果看见了霁月阁的副阁主,天枢。
天枢没了平时的从容,头发有些乱了,将一个盒子递给了骨珏。
“这是……?”
“药,给他吃下去,能暂时压制住体内紊乱的内力和剧毒。”
骨珏将信将疑的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枚莹白如玉的丹药,散发着淡香。
这股淡香,还有些熟悉。
见他迟迟没喂,天枢明白他可能不相信自己,便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您放心,这些年为……他寻药的一直是霁月阁,我们了解他的状况。”
骨珏抿唇,掰开了雩螭的嘴,将那药丸喂了下去。
天枢见雩螭吃了下去,这才总算舒了口气,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自顾自的倒了杯水。
累死他了。
刚刚回去差点把天权的房间给掀翻了,可算是找到药了。
他连喝了三杯水,才缓过气。
“没事,你放心啊,最早今晚,最迟不过明日一早,他就能醒。”
“多谢。”
骨珏轻声道谢,连头都没回。
他的手指理了理雩螭额前的头发,怎么又白了。
有些怅然的低头,将雩螭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闻到了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冷香。
“怎么,比之前香了?”
雩螭一直昏迷躺在这张床上,应该没有用香料啊?
天枢问了句什么,起身走近。
骨珏握着雩螭的手,看向天枢。
“为什么他身上的香味变得比之前更香了?”
天枢一愣,弯腰凑近,就着骨珏的握着的那只手闻了闻。
幽檀冷香钻进了他的鼻息,他皱紧了眉头。
“看来我们寻药的动作要快了。”
“什么意思?”
骨珏追问。
“这是毒素浸入他的骨血之后,他骨头里散发出来的味道。”
冷香味越重,毒素就浸没得越深。
骨珏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心口仿佛被千万根针扎过了一样。
眼眶突然就红了,毫无征兆的突然落下了泪。
无形的重量好似要压断他的脊背,他喘不过气来,握着雩螭手的力气加重。
“你说,什么?”
天枢看他的样子,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就又重复了一遍。
骨珏耳边翁鸣,只看见了天枢嘴唇开合,说了什么他听不见。
那是毒素浸入骨血。
雩螭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味道。
他喜欢闻的幽檀冷香。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雩螭正在承受的罪与苦难。
他像个无知的恶人一样,贪恋着雩螭的痛苦,一遍又一遍。
那雩螭呢。
那些时候,雩螭又是怎么想的?
心口变得好疼,疼的好像要把他撕裂一样,在这巨大的沉重压力下,将他压碎,化为凿粉。
他都,做了什么?
雩螭,那样好的雩螭。
自己做了什么?
他每一次凑近雩螭的脖颈都像在提醒雩螭毒入骨髓的事实,这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骨珏失了神,强烈的谴责将他自己淹没。
忘了时间。
直到,他握着的手在他的掌心,动了动。
是很细微的一点动作,将他已经沉没的越来越深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陡然抬头,望进了床上之人温柔的眼睛里。
他这才发现,手里握着手温度已经回归了正常,不再时冷时热。
他脚已经跪麻了,起了一下身还没起来,第二次才坐到了床边。
伸出了手,轻轻抚上了雩螭的脸。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没什么力气。”
他本来意识混沌,外界的声音传入了耳朵里朦朦胧胧的他听不真切。
直到他听见了极其细微的啜泣声。
是骨珏的声音,小笨蛋哭了。
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好像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这人跪在自己床前在走神,一时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他抬起手,指尖擦过了骨珏的眼尾,那里还有泪痕。
眼泪沾到了手指上的细微伤口,微痛。
他放轻了语气,用极温和的声音问骨珏。
“怎么了,嗯?”
骨珏眼泪又崩盘了。
他以前没觉得自己是爱哭的性子,可现如今这眼泪就跟止不住似的。
他有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关于雩螭体内的毒。
关于他的内力为什么不能使用。
等了许久,他嘴唇微动,在雩螭的示意下低了头,与雩螭额头相贴。
他说。
“雩螭,我好疼啊……”
说这话时他握着雩螭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那里好像要碎掉了一般。
“别哭了,阿珏。”
骨珏的眼泪落在了他的眼尾,哭的他心都揪紧了。
他们的感情来得朦胧,不知何时起了意。
等到发现时已然交了心。
他本以为在感情这条路上,他能与骨珏走的岁月静好,细水长流。
没想到还是经历了苦难,鬼门关去走了一遭,差点就要生离死别了。
可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他雩螭这般大的祸害,就是死不了的。
无间地狱没什么好,但是人间有骨珏等他,他不舍得死。
更何况,他还有事要做。
若是没做完,他死也不会瞑目。
雩螭往一边儿挪了挪,拍拍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