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迹无觅

神迹无觅

站定在台上,出身阴阳师家族的选手们纷纷召唤出了自己的式神,符咒和式神是阴阳师攻击的老手段了。

本体千奇百怪的式神一被放出来,就冲叶王身上扑去。它们挥动着爪子,时不时还发出状若野兽的嘶吼,看上去根本没有章法。

这些式神并不全是流传在世家内部的神兽,更多的只是阴阳师们从野外抓捕回强大的妖怪后,用契约逼迫它们成为自己的仆从。

用契约获得的式神们野性未驯,虽不能主动攻击自己的契约所有者,但它们可以把怒火发泄在对手身上。和流传许久的家养式神不同,它们是真真正正沾满了血腥的怪物,连猩红的眼球里都鼓动着对血肉的渴望。

把这样的怪物放出来对付他,还真是挺看得起他的,叶王感觉他们的小心思挺有趣。

“难道你们以为用这种东西就能阻碍我的胜利吗”

这种连理智都没有,只知道嗜血的低等妖怪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叶王并不需要如何动作,几张改良符咒就轻而易举的抵挡住了他们的进攻。

他把这些不入流的攻击手段当成开胃小菜,围观的贵族们却恐惧着场上梦魇一般的魔兽。

有眼尖的贵族在扭头躲过战斗画面之前,突然在这一群妖怪之中发现了一只眼熟的怪物。

他顾不得害怕,尖叫起来: “这只鸟嘴人身的妖怪就是前段时间出现在我噩梦里的家夥!不愧是麻仓家,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将它收服了吗”

他又嘟囔了一句, “不过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去请过麻仓家的阴阳师来解决它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几名有同样经历的贵族顿时将他拉到一边,和他核对最近的遭遇是否一致。

他们几人都是最近被噩梦缠身,梦中有许多样貌可怖的妖怪追逐着要吃掉他们,梦境的结尾通常是有高人路过出手降服了这些妖怪。

“你们还在记得那人使用的符咒长什么样子吗”有人提问到。

虽说被梦中经历吓得不轻,确实有人看清了符咒上所画的纹样, “我记得中间是像五角星的咒纹……”。立马又有人想起来, “我记得五角星就是麻仓家桔梗印的主要图案吧。”

“果然。”提问者像是想通了什么,突然沈默了一瞬。其他人连忙催促他把心中的猜想讲出来。

“诸位做完怪梦之后,可有向神道或者阴阳师们寻求帮助”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在梦境的暗示下,每一个贵族都或多或少寻求了灵异势力的帮助。不管是去寺院进香,还是找阴阳师来家中除晦,直到付出了不少时间和金钱,他们才解决了这场噩梦。

然而在此之前,这几位贵族都是对神代和妖怪这种闻所未闻的事嗤之以鼻对家夥。

“怎么看这都不像一场意外,反而是对咱们的报覆和惩罚。”贵族一边冷笑,一边得出了结论。

“出现在咱们梦中的妖怪们并不是莫名其妙找上我们的,而是阴阳师们想要逼迫咱们去寻求他们的庇护,特意放在梦中的。”

“真是好算计啊——”他面色很难看, “如果不是他们在这次战斗中将这些妖怪放出来,或许咱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中了谁的圈套,还把这些伪善的家夥当成救世主在顶礼膜拜呢!”

他们谈话的位置不算偏僻,已经有路过的仆从听到了风声,将这些消息告诉其他主子。而这些受骗的贵族们也咽不下这口气,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要将这些骗子阴阳师的所作所为公布出去,叫其他贵族认清对方贪婪的真面目!

场上的阴阳师和叶王打的难舍难分,场下的阴阳师们却感到观众席上对他们的打量似乎越来越凶恶。

麻仓家家主不得不从战场上分神,派人去了解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派去的仆从被贵族提前安排下的人手拦在观众席之外,几乎所有在场的贵族们都拒绝了这次求见,其他几家阴阳师家族派出去的仆从也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刚开始发现贵族们态度不对,阴阳师们还没有把他们的奇怪之处太放在心上。或许这些愚蠢的贵族只是被他们能够掌握的强大力量吓破了胆,需要缓缓呢

可是随着仆从们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依旧需要贵族进行资金支持的阴阳师们有了些恐慌。

在座的几乎都是直接供给他们生存的大金主,他们的态度可是决定了下个季度的家族预算能有多少。倘若这些人撤资,那阴阳师们连一根画符的笔都要买不起了。

家主们一叠声地催促仆从们带着他们刚刚从身上掏出来的礼物,再次求见贵人。

一时间,他们观战的区域四周充斥着匆忙的人,显得有些乱糟糟。

场下的骚动很快便扰乱了场上选手的心绪。

世家势力雄厚的选手并不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可也有一些根基本就薄弱的小家族,家里唯一的高手就在台上,无论如何也不会无动於衷。

决斗岂能容人分心,稍有不慎就易招致满盘皆输,更何况场上并肩作战的不是区区几个人。

这样的联手对战中,只要有一两个成员出了点小错,整个团队的节奏就会被完全打乱。

果不其然,他们组织的进攻还没来得及伤到叶王,就在同伴节奏错误的攻击下变成了一场内部人的大混战。

叶王无需出手,他站在场地一侧隐藏住自己的身形,静静看对手们的式神相互厮杀。

或许这些阴阳师世家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今天在贵族内部突然爆发的“真相”并不是什么意外事故,戳破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悠哉悠哉站在比试台上冷眼旁观。

“比试场上的争斗也包含了场下的部分啊。”叶王轻笑,折扇遮住他翘起的嘴角,却遮不住他眼睛中闪动的恶意。

骚动足足持续了十分钟,阴阳师家族的所有人才认清了现实——他们真的触怒了自己曾经最大客户的霉头,或许只有拿出更多的诚意才能让贵族们回心转意了。

焦头烂额的选择了放弃,家主们回过头来想再看看比赛结果的时候,另一重噩耗也像冰雹一样砸向了他们。

有刚刚一波自相残杀作为依托,叶王不知道使出了什么秘法,把他们的一时全部放进幻境里。所有人都在展现自己压箱底的实力,可是一招一式都没有打到叶王身上。

叶王那副自在悠闲的样子堪比郊游,着实令人生气。

麻仓家主盯着他的身影沈思了片刻,第六感在脑海中提醒他:刚刚发生的骚乱一定和叶王脱不了关系。

这个出生卑劣的孤儿,这个自他们手中培养出的天才,这个天生洞察真相的灵视,这个背叛者,小偷,欲弑神的罪徒……一定是他干的!!

无需什么铁证,他相信自己的直觉。麻仓家主在心里冷笑,既然对方不仁,他也没必要讲究什么原则了。他打了个手势叫人过来,吩咐下去, “告诉上面的介三,可以动手了。”

仆从在早就和介三少爷约定的地点朝他做出了相应的暗号。并没有全力陷入战斗的介三尽管有些精神恍惚,还是认出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该使用秘密武器了。

介三收回了自己刚刚放出去的所有式神,割破手腕,随着他念诵口中咒语,从手腕流淌下的鲜血在地上逐渐形成了一个极其覆杂的图案。

叶王听见了他的心声,介三是那种在心里也要过一遍咒语的家夥。

好熟悉的咒文,他一边回忆,叶王一边进行拆解,听了大半段之后,叶王终於明白麻仓家准备用什么东西对付自己了。

“以和我同源的血脉作为术式材料绘制成法阵,然后放上你们手中保有的和我关系最密切的物品来对我进行镇压……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好办法。”

叶王意外肯定了他们的方向, “如果曾经的我想彻底压制某个人,或许也会使用这样无聊的阵法吧。”

“我记得这是我三年前就创作了雏形的大型魔阵,但我敢肯定我没有把记录着过程的那张纸交给你们。”叶王给自己加了个扩音符,好让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到所有人耳朵里, “最开始是想对付麻仓家来着,不过后来我找到了更好的办法。至於我的草稿,恐怕三年前股宗就和你们有来往了”

真是个小叛徒。

隐藏在观战席上猫又不敢吱声,只好尽力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麻仓家阴阳师队伍的后面。

它想为自己辩解它并没有三年前就背叛叶王大人,可这套即将对付叶王的阵法,也是麻仓家从它提供的叶王草稿中研究出来的东西。

说到底,三年前的背叛和此刻的背叛一样,都令人无法宽恕。

“算了,那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们这些垃圾能够从我的东西里研究出来什么吧。”

追究责任已经没有作用了,叶王打了个响指,周身浮现出一圈燃烧着幽幽蓝火的符咒。

随着火焰烧灼在空气中,从阵法里朝他袭来的隐形锁链也被迫显形了:十八道长满荆棘的铁链纵横交错,把他周围的空间封得滴水不漏。铁链不断向内收紧,似乎是要绞死他的肉体,好在有蓝色火焰的阻挡,它们暂时还无法靠近叶王。

不过铁链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用不断的移动和绞紧空隙来缓解蓝焰对它们的伤害。

铁链不止来源於阵法内,随着法阵的运转,渐渐地,叶王的心口处也显露出铁链的幻影。

这些诞生於心脏的细小铁链顺着他的四肢经脉,迫不及待的堵塞了叶王身体里灵力运行的道路,让他能够调动的灵力越来越少,摇曳在风中的蓝色火焰也越来越弱了。

见阵法起效,介三不敢懈怠,连忙在胳膊上划出更多的伤口,让血液组成运转更加覆杂,伤害也更大的阵法。

叶王的抵抗果然更加微弱,铁链甚至从经脉中钻出,开始缠绕在他的四肢上裹束住他的行动。

铁链伴生的荆棘将每一根小刺都刺入了他的皮肤里,汲取到血液之后,这些荆棘飞快长成了更粗壮的绳索,绕着叶王的躯干一圈一圈开始压制他。

外层的大铁链更近了一步,在叶王身边织起了看不见内部景象的密网。这样的攻击简直是绞肉机,想必要不了多久叶王就要变成血肉模糊的骨头架子了,不,连骨架都会被折断,被碾碎成骨片混在肉泥中。

麻仓家主无不得意地欣赏这美妙的一幕,想必叶王再桀骜不驯,再能够洞察人心,也无法从这样的攻势中逃出生天吧!

铁链响动了好一会,几乎将那片区域的雾气染成了血色才停下来。

主持阵法的介三也从刚刚极其亢奋的状态中慢慢清醒过来,失血过多的他嘴唇发紫,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一条天皇判决他和阴阳师们的胜利。

大脑供血不足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介三显得很高兴,这次他为家族做出了这么重大的贡献,等回去之后家主一定会把他当成心腹培养吧

“不会哦。”一道熟悉的令他胆战心惊的声音。

“按照我对那个老头子的印象,他只把普通族人当做一次性耗材,只有近亲才是他的心腹。你这么傻,只要糊弄一下就能过得去,正是他最喜欢的那种旗子。”

介三梗着脖子,用馀光朝自己的左侧看了一眼:叶王那副俊美无俦的脸就靠在他的肩膀和他对视!

他怪叫一声,连忙甩开身上可能缠着的鬼魂,一边往前跑,一边往身后不停的扔爆破符。

“不是我要杀你的,不是我要杀你的,这一切都是家族指使我干的啊!叶王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肯定能明白罪魁祸首都是家主,你就放过我吧!”

他还当叶王已经死在了刚刚的攻击中,现在现身是冤死的鬼魂缠在他身上来索命的。

介三本来就虚的发晕,还从地上跳起来逃跑,没往前跑两步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看叶王追了上来,他只好闭上眼睛,战战兢兢等着自己的下场。

叶王一脚把他从场上踢了下去,遥遥和麻仓家主对视道: “可惜了,你们视作压箱底的办法,在我这里一点作用都没起。”

麻仓家主显得有些慌张,他们明明已经将这套阵法研究透了,同源的血脉会牢牢追踪着受术人的位置,不给对方一丝一毫的逃跑机会。可看着现在完好无损的叶王,难道真的是他们哪里的研究有漏洞

叶王不给他继续思考下去的机会,手中折扇一扫,强大的灵力将其他精神还在混乱中的选手通通从台上打了下去。

场边的阴阳师家族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仍然感觉到有灵力化作的扇风从自己脸上刮过,给不少没有防备的成员来了重重一击。

不管这些人对他怎样怒目而视,叶王风度优雅地立在台上,彰显自己得胜者的地位。

一条天皇看见这样压倒式的结果,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当场就要宣布银古的虫神教派就是今天的胜者。

连败两场的神道和阴阳师人仍旧不甘心银古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轻易的获得胜利,他们也恐慌於虫神教派即将踩着他们上位,成为更具正统性的能力者的可能性。

於是这些恬不知耻的家夥纷纷跳出来抗议。他们声称这两场比试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想要获得在平安京乃至整个霓虹传教的权利,除非虫神教派能展现出类似神代“神迹”的能力或事件。

“如果他们拿不出来神迹,老夫就要认为他们只是一帮哗众取宠,妄图伪造神明的骗子而已!”大神官们出声刁难银古他们。

“不知道什么程度的事迹足够被认定为是‘神迹’呢”

银古并不畏惧这种挑战,不过对方得将要求说个明白,否则他展示完,这些家夥却指责他展示的东西未达标,那就有些过分了。

定义这些是神道的强项,神代的故事对他们来说已经烂熟於心,於是便有博学多识的神官一边背诵神明的故事,一边提出要求:

“昔日有神明调和泥土创造世界,移山倒海可算得上神迹之一。”

“有女神投身冥土开创轮回,使死人覆生也算得上是神迹之一。”

“有神明掌管山,风,河流与农业,如使谷穗迅速生长,日结万担,也算得上是神迹之一。”

“曾有怪物肆虐,神之子斩杀妖孽平定动荡,若能清剿中多大妖而不伤,也算得上是神迹之一。”

“银古神使,您想展示哪个方面的神迹请挑选吧。”

他们似乎十分自信,觉得神明彻底避世之后,不会再有人能完成类似这样的壮举了。因此,邀请他展示的时候,神官们嘴上说着“请”字,态度却显得极其高傲与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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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结局了嘿嘿嘿(搓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