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一惊一乍,或者哭哭啼啼,或者惊慌失措……全都早有准备。
石师爷谨慎地说:“风年,你不去大理寺,恐怕那边要乱套。”
“不如,你写封亲笔信,安排那边的差事交接,我替你送过去,好让同僚安心。”
唐风年作为大理寺卿,他被皇帝勒令面壁思过,暂停手中的权力和差事,但大理寺作为官府的重要衙门,就像不可或缺的一条运河,大理寺的差事一天也不能停,否则这条忙碌的运河就会造成堵塞。
唐风年点头赞同,立马去书房写这封信。
赵宣宣也有自己的主意,她立马去吩咐家里其他人,让大家低调行事。
唐风年被停职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传得很快。不仅男子们议论纷纷,后院的女子也分析利弊。
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依然坚守往日的情义。
比如苏灿灿和欧阳大少奶奶,立马派人送信给赵宣宣,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福馨公主也特意派小太监来传话,表明关心的立场。
就连与赵宣宣关系普通的罗夫人、彭夫人等人,也没有冷眼旁观。
赵宣宣对人情冷暖、真心假意深有体会,感激亲朋好友的雪中送炭,生怕辜负别人的一片好心,于是一一写信回复。
信中透着乐观,并未沮丧,也未抱怨。
— —
不仅外面乱糟糟,充满风言风语,就连家里的帮工们也有些人心惶惶,担心大树倒了,压死猢狲。
对帮工们而言,他们就像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猢狲,唐风年就是唐家的那棵大树。如果唐风年倒台,恐怕他们通通都要失去养家糊口的饭碗。
天大地大,赚钱养家最大。
“哎!”
厨房里的女帮工们一边搞饭菜,一边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压低嗓门,说悄悄话。
“都说富不过三代,做官也是这样,伴君如伴虎。”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咱们咋办?”
“你不想干了吗?”
“没有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唐家又没拖欠咱们工钱。”
“咱们没签卖身契,就算走到最坏的地步,也不至于像奴才那样被发卖。”
“最坏的地步就是卷包袱回家去,怕啥?何况唐娘子从来没亏待咱们,咱们跟唐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就会念着咱们的好。”
“对极了,如果咱们在这个时候请辞不干了,岂不变成白眼狼?”
……
她们很快就想通了,切菜、炒菜的动静井然有序,饭菜的香气像往常一样蔓延,酸甜苦辣咸的滋味也并未乱套。
面对赵宣宣时,她们总是尽力挤出微笑,安慰道:“唐娘子,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好人有好报。”
赵宣宣回以微笑,点头,显得胸有成竹,很有底气。
— —
不管外面如何乱糟糟,自家千万不能出乱子。
巧宝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再是只会贪玩的小孩,她陪在唐母身边,顺便看双姐儿、城哥儿、苏润润等人写给她的信。
唐母感觉到家里的变化,明显有些不安,问:“今天又是休沐吗?你爹怎么天天在家?”
巧宝把信收进匣子里,动手帮唐母捏一捏胳膊和腿,眉开眼笑,说:“祖母,爹爹虽然在家,但也没闲着,天天在书房里忙东忙西。”
有些事,必须瞒着唐母,因为唐母是这个家里最胆小的人,身体也虚弱。如果告诉她实情,恐怕她吓得生重病。
唐母因为耳朵不灵了,导致说话的嗓门不由自主变大,每次说话都显得突兀。
她又问:“你爹在家忙啥?”
“怎么不去衙门做官?”
她好几天没看见唐风年穿那身绯色官袍,感觉很不习惯,而且昨天夜里还做了个噩梦。
至于那个噩梦的内容,她不敢往外说,啥变成乌鸦嘴。
巧宝装成无忧无虑的样子,轻快地说:“祖母,爹爹忙正事,我看不懂。”
“如果我偷看,他就让我看书,我最讨厌看书了。”
唐母见巧宝笑,自己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放心许多,说:“乖宝爱看书,乖宝去哪儿玩了?”
她又犯糊涂了,不记得乖宝回老家去了。
巧宝无可奈何地回答:“祖母,姐姐姐夫和爷爷奶奶都回老家了。”
唐母皱眉头,问:“哪来的姐夫?”
巧宝忍不住笑起来,叹气,说:“等三年后,他回京述职,你就见到了。”
“暂时不用管他。”
显然,巧宝不喜欢那个姐夫李居逸,巴不得当他不存在。
唐母就像一本神奇的书,书上的字每天都会不定时消失,变成白纸,并且这本书还会说话,问东问西,经常问重复的问题。
如果被问的人脾气不好,肯定会烦不胜烦。
巧宝并非时时刻刻都这么有耐心,有时候也会心烦,不过她的脾气比小时候好多了。
比如此时,她使个巧计,扶唐母站起来,带唐母去庭院里遛弯。
唐母走路时,有点喘气。一喘气,就没法说话,没法问东问西。而且,之前问过的问题,转眼间又忘得一干二净。
大橘猫跟在她们后面,跟着转圈圈,长尾巴竖得高高的。
— —
妞妞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没有避嫌,反而特意抽空回赵家,带着孩子,还有自己亲手做的小糕点。
唐母爱吃那些小糕点,吃得津津有味。
鹏哥儿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唐母吃东西,小嘴巴流口水,咿咿呀呀地说话,还伸小手,他也想吃。
赵宣宣主动抱着他,用口水兜帮他擦嘴,笑道:“小馋猫,还没长牙呢。”
“好多好吃的,你都吃不了,奶娃娃只能喝奶,是不是?”
鹏哥儿听得似懂非懂,又转头盯着赵宣宣看,笑着点头,还响亮地“嗯”一下。
孩子的笑容,就像温暖的春风一样,有让万物复苏的魔力。
一看见他笑,其他人都跟着笑起来。
巧宝伸出手,抢着要抱他。
但他更喜欢让赵宣宣抱,有些小脾气,一到巧宝怀里,就假哭。一到赵宣宣怀里,他就瞬间不哭了。
多试几次之后,巧宝假装生气,双手叉腰,虎着脸,做出凶巴巴的样子。
鹏哥儿察言观色,害怕别人凶,立马“呜呜”两声,伸手要妞妞抱。
特殊时候,只有亲娘才能让他不害怕。
赵宣宣笑出声来,亲亲他的小胖脸,然后递给妞妞抱,小声问:“妞妞,鹏哥儿他爹最近顺不顺?有没有受风年的影响?”
妞妞的丈夫史玉林也在官场之中,作为芝麻绿豆大的九品小官儿,就像草一样,难以避开风吹日晒雨打。
而且,他和唐风年的亲戚关系一点也不隐秘,很多官僚都知道。
妞妞此时丝毫没有皱眉头,也没抱怨,淡定地说:“吏部昨天找他去问话,问一些刁钻的问题。”
“问了啥,答了啥,他昨天夜里都告诉我了。”
“大姑,你放心,他有分寸。别人想让他说唐姑父的坏话,但他一句也没说。”
她们聊的话题比较敏感,特意压低嗓门,免得唐母担心。
唐母耳朵不灵,别人声音一小,她就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