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刘安有些错愕,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生活多年的长沙府,那高达20米的灰砖厚实城墙上,每间隔两个垛口,就摆放着一门黑洞洞的将军大炮。
论火力,甚至能实现百炮齐发,管你是千军万马,还是妖魔鬼怪,保证瞬间给你打成稀巴烂。
而且,要知道刘安来的方向正对的是顺天府,这是拿朝廷兵马当蛮夷来防?
除此之外,仅仅这一面,扩建到拥有5个城门,从各个方向前来的商队与旅人,都可选择最近的位置进入。
对于从内陆来的商旅,虽然城门口都有站着着甲持枪的林川卫士兵,但他们并不会像其他城市那样,盘剥路人,趁机吃拿卡要。而是查验一种名为土家牌的身份牌,上面会镌刻他们的姓名,祖籍哪里,是否婚配,办理时间,还有特殊的编号。
这种身份牌进城就会发一个空白的给你,需要你亲自拿到城中的居民办事处进行登记。别怕耽误事,这是在土家堡经商生活的基础条件。况且今时今日的土家堡,早已发展到了常住人口15万,流动人口也是这个数,不说是人满为患,也是人声鼎沸了。
加上又是边塞都城,本身许多人过去就是蛮夷,现在明面上算大明人,内心还是蛮夷。用身份牌,可以极大减少管理成本,遇见盘查也好,百姓彼此之间做生意也罢,先登记彼此的身份牌编号,出了事,报官一报号码,分分钟查个底掉,谁也跑不了。
也因为此,土家堡里就没有所谓的地痞流氓,狡诈奸商,因为他们就办不下来身份牌,也无法生存。
常住人口的身份牌3年一换,流动人口的有效期仅半年,这里住店要查,做买卖要查,就连媒人说媒,也要先报身份编号,本地的比较吃香,好找媳妇。
而所谓的居民办事处,全部是土家堡最低级的施政单位,没有官职,只算被聘请的当地好事的大妈,或热心肠的老头老太。这些人在当地生活了几十年,要头要脸,不会轻易的被腐败,还有定期抽查机制,确保管理队伍里没有吃里爬外的基层蛀虫。
所以,依靠这么一套体制,土家堡就用了仅仅5万人的行政管理机构,管理下了现在满城近30万人口,犯罪率还低得可怕。衙门里近期接过最大的案子就是田间耕牛失窃案,隔壁俏寡妇夜夜笙歌扰民案……
当刘安接过门口的身份牌,了解了全套的管理办法后,暗自惊叹,林川真特码就是一个执政鬼才,竟能设计出如此巧妙,又高效低耗的人口管理办法。
而这种足可夜不闭户的氛围得以实现,首要条件就是百姓必须极力配合,并且拥护,绝不是被动接受。因为被动接受的自然会阳奉阴违,寻找政策漏洞,没几个月就形同虚设了。林川依靠雄厚的财力,完全掌控了城里的过半的货物流动情况,成为了规则的制定者。配合上林川卫强大且行之有效的力量机构,让没有人敢对他提出质疑。
为何要质疑?跟随林川卫的政策走,哪怕自家房子被拆了都能获得多一倍的补偿,傻子才去唱反调。
看到这样的城市氛围,刘安只想笑,他费尽心血打造的长沙府,自认也是天才级的城市规划师,但他依旧不如林川,因为他的规划只是冰冷无情的空中楼阁,而林川在构建的却是全城人的内心。
眼下的土家堡就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真特么会玩。如此热闹异常的街道,一点也不输京师或者顺天府,也因为外邦人较多,处处都充斥着异域风情,别有韵味。
如此盛况,刘安也不好意思独自领略,更是命人拉开了后面两辆马车上的铁箱窗口,让斯波义重,还有世阿弥见见这大明第一边塞城的景色。
经过川流不息的闹市区,乌兰将众人带到了一家,专门接待官家的驿站。因为鲜少有官家前来,所以驿站不大,百余侍卫,只能混到4人间,或3人间,仅有的一间单间给刘安,已经算是客气了。
“刘公公暂且在此住下,莫到处乱跑,你们的身份牌无法做备案,城中巡逻的弟兄很多,你们又全带着家伙,我怕闹出误会,大家都不好收场。”乌兰再三告诫。
“千户大人说得在理,在下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方大人有空了,请随时通知,我立马前往,多晚都行。”刘安并没有仗着有皇命在身,以权压人。
乌兰就算再摆脸色,面对这种万金油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快些回去,询问头儿怎么办?
刘安也不着急,让侍卫们分房住下,甚至连警戒都不用。拿他的话说,要是能在土家堡里遭遇不测,那除了林川卫,也就没有别人干得出来了。可如果是林川卫想让他们不测,就他们这百来号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了。
刘安很享受自己的房间,特别是趴在窗口,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虽然不被建议外出,但并不妨碍他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其间他还学会了用绳索绑上吊篮,放到楼下,招呼路边的水果摊贩,给他卖上一些水果来食。
像这种食物,都不属于生活必需品,运输不便还价格昂贵,几乎只有在省会级的大城市,才有少量的供货商销售。但在土家堡,似乎所有人都不缺闲钱,什么新鲜就想吃什么,对外来文化超级包容。
在他感叹土家堡的货物充足,物价感人的时候,在那老六队的小院里,乌兰跟霜打得茄子一样,蔫了,“头儿,真不是我想放他进来,可那什么刘公公说身负皇命,必须亲自交给你,我拦不住。”
“知道了知道了,你带着那群弟兄先回军营,今天晚上饭就别吃了,去把蜀道山爬两遍,全装爬。”林川郁闷的下达了处罚,并非怪乌兰带人进城,只是单纯惩戒他,脑子太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