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你师父她们都叫过来，咱们一起商量一出大戏！”
林飞觉得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他倒想看看，这帮食肉者能作到什么程度。
下午，酒店附近的一处小饭店。屋里过了饭点，已经没什么客人，老板看大家是要商量事儿，泡了一壶茶就回后厨了。
赵丹他们是真的挺勇，别看都是女子，说到哪儿做到哪儿，一个个的，把辞职信都写好了。
“林导演，我们已经决定了，主动退出艺术团，下海自谋生路。小琳和你的心意，只能作口头感谢了，怪不好意思的。”
那几个师父也纷纷附和，端起茶杯来，表示对二人的谢意。
在她们面前，论年纪和阅历，林飞都是个小辈儿。说起话来，也就没什么信服力，所以林飞一直以副导演的身份出场。
“也行啊，那以后劳务结算就直接给你们个人了，省的再过一道手续。现在有另一个问题，你们不去港岛了，接下来的演出怎么办？要知道手续和邀约是关联着的，如果拿着演出邀约干别的，查出来人家戏楼也是要被罚款的。”
赵丹疑惑的拧着眉头，“不能取消了么？”
林飞接着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直接取消了不是得罪人么？到时候领导的火气撒出来，难道还能指向我么，最终还不是你们倒霉，这事儿不能蛮干。”
这几个大姐专业唱戏还行，让她们想主意那是白搭。林飞直接揭开谜底，“你们先别辞职，撕破了脸，最后就没了缓和的地方。档案啊、工龄啊、社会福利啊，事儿多着呢。真把领导惹急了，肯定吃亏的是自己。我建议你们都请病假，长病假，反正都一个意思。”
“那这事儿，就这么完啦？”
罗红当然不干，她现在就想掀桌子，谁也别想好过。
“这事儿不能明说，给我两天时间，请你们看一场好戏！”
等老师们都走了，关之琳问林飞，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老师们出了这口气。
“你现在给你爸发电报，让他核对演出人员名单，等名单收到手，然后就派人来这边进行节目考察。”
“那有啥用啊，人家不会李代桃僵么，到时候弄点演员上去把节目糊弄了，又有什么办法。”
“你以为是中学圣诞晚会呢，商业演出是要签合同的，到时候唱不下来，那是要闹出来官司的。”
这个关之琳还真不知道，她已经踏上了另一条人生轨迹，离自己的港姐模特路，越来越远了。
很快，关山收到女儿的汇报，也就像模像样的又发回来回执。
社长当然是开心的，这回要确认名单，代表着最后的人员就算落定了。通过这件事儿，他可是交了不少的关系，以后无论是办事儿还是岗位调整，自己都更加如鱼得水了。
昆剧社是个清水衙门，经费少之又少。没了官方组织的各种演出，收入是各个戏种里最低的。他这个社长自觉当得也没劲，早就想活动活动，调到其他文化部门了。
这边他把名单和职务报过去，很快港岛那头又发过来电报，说是要演出经理过来，进行节目考察。
这下可坏了，现在报的大名单里，只有自己曾经上过几回台，但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别说现在的嗓子，就自己这个大肚腩，也不适合再唱昆曲儿了。戏里哪儿有这么猥琐肥痴的老生？
想了一下午，他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回复人家。
到了晚上，回到家，把事情跟媳妇儿一说。他那口子倒是个胆儿大的，一共两个方案，要么是玩一出偷梁换柱，要么就把领导们集合一起，来一次昆曲儿速成。港岛人能听懂什么啊，咿咿呀呀的，现在连乐师都换成唱片了，实在不行就对口型。
翻过天而来，社长还是觉得不妥当。决策的锅，他可不敢一个人背，要是出了麻烦，那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于是，一早上他把电话打给了团长。
“什么？要来考察？”
团长也慌了，很多名额都是他送出去的，那帮人能不能唱戏，他是心里门清的。
“你一定要好好接待，我这边想想办法。先给我把人稳住了，多逛逛园子，吃吃喝喝什么的，投其所好你懂吧？”
社长答应的挺溜，但心里也是属实没底。等到十点半了，艺术部主任，王天来，他的狗头军师到了。
把老王拽到自己办公室，然后插上门，“王主任，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事儿下一步该怎么办？”
王主任原先是艺术团管演出海报的，字写得好，文章
摘抄也算绝活。后来在那段时间，表现过于出众，就被提拔到昆剧社做了主任。
出国的名额没有他，毕竟职位还是太低了，根本排不上号。不过他也不怨，社长答应他，年底给他评个优秀进步奖。
“这...，如果是正式接洽，会不会要上级部门批准啊？演出的事儿倒是好操作，可是名单的事儿，怎么往上报呢？”
社长心里也是一惊，对呀！
说是出去考察，那是领导层编出来的，人家对方给的可是演出邀约，这事儿要是弄到明面上，真还解释不通。
他赶紧给许领导的夫人打电话，把最新进展说了一遍，也讲了上级审核的担忧。
许夫人的原话是“放心吧，文化局那边签字的，是我的高中同学，审核的事你不用担心。”
王主任一看这都是神仙啊，有这关系，还怕什么漏兜子的事儿。考察，那就正常演出呗，到时候说演员临时生病，大不了道个歉就算了。两边又没有隶属关系，港岛还能拿他们怎么着啊。
社长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那就组织大伙加紧排练，迎接港岛演出经理的考核，大家携手并进，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很快，王主任慌慌张张的回报，演员们都跑路了，排练室根本找不到人。
“没事儿，之前不是被港岛剧组借去拍戏么，人肯定在那边，你过去找找，尽快让人回来排练！”
等王主任都走了，人事小李快中午了才慢慢悠悠的赶来上班，一到单位，桌上摞着十几份请假条。
各有各的病因，有的是腰肌劳损，有的是声带发炎，还有写妇科病的。反正花样迭出，最狠的还是乐师和化妆师，直接写怀孕待产，好家伙，都是大老爷们，媳妇怀孕还得给爷们放假回家伺候孩子。
不过，也不能完全说错。在此之前，社长和王主任都用过同样的理由，没演出的时候，大家半个月不来上班也算正常。